有高财旺這種瓷器造假第一人加盟,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能比得過他。
不過收服高财旺可不簡單。
這種看似淡泊名利的人,其實對于自己的手藝有一種近乎于偏執的自信,不讓他徹底的心服口服,他絕對是不會甘願屈居人下的。
特别是林然還這麽年輕的情況下,他心底肯定會有一種不屑。
“看來這次要露一手,徹底鎮住他啊。”
林然心中暗想着。
既然已經決定好要收服高财旺,他也不再猶豫,點點頭道,“好,那就去旁邊談談。”
說着,他平靜的跟着高财旺來到一旁無人的角落。
高财旺一臉驚異,心中明顯還是不相信林然真的能看出他東西的問題,還覺得林然是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這事。他拱着手道,“敢問小兄弟是誰聽說過唐墓土的?”
林然心裏已經做出了給他露一手的打算,這次也沒像平時一樣謙虛,反而露出一個譏諷的表情,“這種事情還需要聽誰說?你的那些東西我隔着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陳味。”
看到他臉上譏諷的表情,表面上淡然平靜,骨子裏心高氣傲的高财旺立馬受不了了,他毫不猶豫的反諷道,“我還以爲你有什麽高見呢,唐代出土的唐三彩,有陳味不是很正常?”
林然斜着看了眼他,“你那個也能說是唐代出土的唐三彩?怕是上周出土的吧,陳味重,厚度薄,顯然就是你用唐代的墓土把東西埋了一段時間,做的舊而已。”
厚度薄?
高财旺渾身一震。
這點算是說道他東西的命門上去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東西最大的缺點就是這個。
畢竟他的東西大多隻埋了幾個月,久點也不過一兩年時間而已,哪裏會像真正的唐代墓穴出土的真品一樣,埋了上千年之久,味道薄顯然是無法避免的一件事。
但這件事連國家博物館的吳老都發現不了,這樣一個小年輕,真的能發現他這個破綻?
還是說,他是先從哪裏聽到了自己用唐墓土埋物件的事情,然後從結果倒推出了這個結論?
高财旺心中驚異,他不相信自己的技術真的會被人看破。
而林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冷笑一聲,“不用想了,就是我自己看出來的,前天之前,我根本從來沒有見過你。”
林然并沒有說假貨,雖然高财旺在後世很有名氣,但他的作假手法卻從來沒有公開過。林然能知道,是因爲他特意找來過高财旺的作品,研究了一下,靠着自己的眼力看出來的。
聽到他的話,高财旺心中又是一震,但他心中還是有點懷疑,這人真的是自己看出來的?
林然瞥瞥沉默不語的他,知道要露點真本事出來了。
想到這,他不再猶豫,緩緩開口。
“你的東西,從釉面上來說,釉色自然柔和,開片細而均勻,而且還大多用了刷釉法來制作,能看到清晰的刷紋。開片也是十成十的翹皮紋。本來翹皮紋不是每個真品唐三彩上面都會有的,但估計對自己能做出翹皮紋的手藝很得意吧,所以特地在每個物件上面都要顯露出自己做的翹皮紋來。”
“從造型上說,也和真品沒什麽區别,神完氣足,比例協調,面部生動,還有明顯的飛棱痕迹。飛棱痕迹同樣不是沒件真品都會有的,但你的東西照樣還是每件都有飛棱痕。”
“而且看你的樣式,大多都是唐早期雍容大方的風格,很少有唐晚期的潇灑俊逸,這應該是因爲你手上有的仿品隻有一件或者幾件唐早期的真品的原因吧?”
“從胎土上來說,這點你花了不少的心思,胎土沒用純淨的高嶺土,或者像其他作假者一樣,用高嶺土後期摻雜質。你用的是正宗的洛陽陶土,洛陽陶土因爲雜質多,再加上裏面含有微量的鐵質,所以燒制起來難度很大,其他造假者不願意用。”
“但你卻不怕花功夫,所以燒出來的東西看上去胎體疏松,釉層容易剝落,是殘次品。但其實這種狀态更加符合唐代真品的樣子,看上去更‘真’。”
“從隕石坑上,真品唐三彩的隕石坑大多呈圓型而且四周平滑,沒有人爲痕迹,這點很多人都做不出。你卻做出來了,你不像其他人一樣,直接人爲的去鑿這些隕石坑,你很聰明的想到了利用自然環境做這些隕石坑,你把東西埋進了腐蝕性更高的酸土裏,極大的加速了隕石坑的形成,然後再經過人爲的修飾,做的當然也就比别人的真了很多。”
“從墓土味上,更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就是收購唐代的墓穴土,用來埋物件罷了,但這種方法做出來的東西,陳味是有了,卻都因爲埋藏的時間太短,而顯得味道薄。”
林然有條不紊的講述着高财旺的手法,一言一詞像是親眼見到的一般。
而高财旺。
整個人早已經陷入了腦袋一片空白的狀态。
他整個人徹底的懵了。
怎麽可能!?
這人爲什麽能知道他的手法?
這些話甚至像是在他做的時候,就待在他身邊親眼見過一樣!
但這些東西,全是他個人的獨家秘方,他從來沒有告訴過第二個人!
他真的單從物件的痕迹上,就能像親眼見識過的一般,把他的手法了解的這麽詳細?
高财旺心中全是難以置信,同時心底裏湧起一種無法言說的失落感。
他一直以爲自己的東西的破綻不可能有人發現得了,但誰想到這樣一個年輕人,卻把所有的手法說的分毫不差。
他渾身都有些發抖,“這些,都是你從我的瓷器上面看出來的?”
林然嗤笑着看着他,“不然呢?在你做的時候待在你旁邊看到的?”
雖然不是這世,但這些東西确實是林然自己看出來的,他前世研究高财旺物件的時候,就已經基本上的還原了高财旺的手法。
“不要以爲自己的作假技術天衣無縫了,吳老一時走了眼,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沒人能看出你東西的問題了。”
高财旺渾身戰栗,“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