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由于河東是老腌賊童貫所經營的地方,因此李綱上任之初,真可謂是處處受到掣肘,即使這位老人家以宰執之尊來行使宣撫權力,然而卻依舊無濟于事。
其實他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那些朝廷大員搞的鬼,事事加以限制,目的就是使其宣撫使徒具空名,無節制軍隊之權。
不過李綱也并非浪得虛名,即使這樣,他還是找到了突破口。
由于太原的頑強抵抗,使得大宋京都憑空又多出了一道天然屏障。所以,除了劉文昊因爲功勞太大官升三級之外,河東大部分文臣武将基本也都如此,最起碼也是官升一級。
這個時候,李綱突然發現了一個可以扭轉乾坤的契機,也可以說他發現了一個人,一個老油條。
如今的李綱任河北兼河東宣撫使一職,也就是老腌賊那個位置,但他可不好過。手底下陽奉陰違的人太多,除了張孝純和王禀以外,他好像使不動任何人。
有人問了,那張孝純乃是太原知府,王禀更是河東兵馬都總管,一文一武都服服帖帖的,怎麽他們的手下還敢炸刺不成?
其實這話說的并不對!
宋代的行政劃分很複雜,就拿路一級來說,每個路都分爲四司,總稱爲帥、漕、憲、倉。
其中帥司的正式官名叫經略安撫使,掌軍事和民政;漕司的正式官名爲轉運使,掌錢糧征運與轉運;憲司正式官名爲提點刑獄公事,掌司法、刑獄與監察;倉司正式官名爲提舉常平使,管理常平倉、義倉及錢糧、鹽茶專賣事務。
還有,漕司又叫轉運司,其監察職責是監察部下官吏,看看有沒有軟弱無能的?看看各級官吏能不能勝任啊?對民情怠慢,或者不親自處理以及騷擾百姓的事,隻要出現任一情況的,漕司均可上報朝廷。
其次是提點刑獄司,也就是憲司衙門,他們也有監察的職責,當然,憲司主要是司法和治安這方面。
最後再來說說是提舉常平司,倉司監察職責權力也不小,按察地方官吏等等。
看到沒有?這裏面除了帥司之外,每一級都要交叉監督,相互掣肘。這還不算,在府州一級,大宋還設立了通判機構,專門負責監督知府知州。
還有朝廷早在李綱就任前就已經放出風來,所以河東的大小官吏豈能讓李宣撫好過?
李綱去河東就任,哪裏是來代替大宋官家宣撫地方,分明是來受氣的!
但大家似乎都小看了李綱,他僅僅隻是來太原府轉了一小圈,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記在了心底。
此後李綱不動聲色,先是給太原周邊的一小部分人調整了崗位,讓大家明白,人家李宣撫代表的是朝廷,你們就敢這麽和他對着幹,那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不過在李綱給那小部分人做出調整之際,很多人還是看出了其中的門道。
宣撫使,那可是代天子宣撫地方,你們有幾個腦袋陽奉陰違?
可即使這樣,他們還是不懂,陽曲知縣李岸那麽一個老油條,怎麽就枯木逢春再次萌芽了呢?
别說是這些人,哪怕是當事人李岸自己也不懂到底怎麽回事。還以爲是自己和李宣撫都是一個姓,沒準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緣故呢。
李岸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升官了!
說是升官也不恰當,按照這老東西的資曆,以及守陽曲的功勞,即使當個轉運副使也沒多大問題。
但事情恰恰怪就怪在這裏,李岸以知縣的身份,調入倉司任判官一職。這種調整,可以說在整個大宋都十分少見。
此刻就見李綱身邊的小吏問道:“相公這是爲何?那李岸不過一個滑頭,所經府縣百姓謂之爲破家縣令,何苦……”
在大宋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被稱爲相公,那可是二品以上大員的尊稱。如今朝廷之中能被稱爲相公的,也是寥寥無幾的數人而已。
李綱微微一笑,如果不是因爲穿着紫色朝服,或許别人都會以爲這隻是個普通農家的老漢罷了。
聽到那小吏的問話,李宣撫回道:“幼平啊,這個你就不懂了吧……”
當下,李綱也不賣關子,直言道:“那李岸靠着蔭補入仕,輾轉半生,所中意的唯有錢字。本官之所以把他放進倉司,也是想從這裏打開一個缺口……”
“相公的意思是……”
李綱點了點頭,笑道:“據本官所知,李岸在朝廷裏有一些背景,倚靠其妻蔡氏的裙帶關系走到今天。如今蔡京雖然倒了,但其門生故吏依舊遍布整個朝野,所以放這麽一個棋子進去,無人會在意的……”
能讓李綱事無巨細的講明一切,看得出來,那小吏在其心中是有多麽重要。
小吏很快就明白了李綱的用意,隻是不大一會的功夫,就見他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
“相公,那個火山軍使劉文昊,咱們又該如何看待呢?”
聞聽那小吏的這一番話,李綱下意識的捋了捋胡須。随之點頭道:“此子倒是有些真本事,前幾日咱們去他的平晉營,你看那軍容軍貌,誰能料到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鄉勇呢?”
看着張着嘴巴睜大眼睛的小吏,李綱又繼續道:“另外在半年以前,本官見到太原兵馬副都總管王禀的帖子,那王正臣曾建言,說女真人今年必定南下侵宋,前幾日本官問他爲何如此笃定,他卻說這都是那劉子明之言……”
就在李綱和那小吏閑聊之時,已經收拾好行囊的李岸則是屁颠屁颠的來到了太原府。對于這一紙任命,你還别說,李岸還真樂不得的進入倉司。
倉司是什麽?其他的先不說,主要錢糧、鹽茶專賣事務就讓李岸樂的找不到北了!這叫啥?這叫肥差!
他李岸最缺的不就是錢嗎?他李岸最愛的不就是那些銅臭之物嗎?
現在哪怕是不讓他開了崛圍山的炭井,他也不會在意了!但話說回來,有這樣的機會,他豈能錯過?
在就任倉司判官不久之後,李岸又同劉文昊見了一面,從而開始着手于崛圍山的炭井。
隻是讓人有些意外,由于今年天氣太過寒冷,地表凍土層厚達五尺!萬般無奈之下,李岸隻能讓施工的夥計少弄一點石炭。
但問題又來了,這麽一個冷天,敲開凍土哪有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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