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能求貴妃幫你說情嗎?”蕭鸾不放心地追問道,臉上的憂愁還是驅之不散。
李昂點頭道:“差不多,你不用過于擔心。”
“什麽叫差不多?你倒是給我個準話呀!”
李昂脈脈地看着她,呡了呡跟說道:“謝謝你!”
蕭鸾急道:“你謝我幹嘛?你倒是說呀!如果你能求貴妃幫說情也就罷了。如果沒有把握,你還是跟我走吧,門外就二十名看守,我動用鄯州全部人手,無論如何把你救出去,以後不做這個官也罷,這天下總有你施展才華的地方。”
李昂有些愕然,蕭鸾見了他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她别開臉,望着窗外的天空,忍不住微微歎息了一聲。
也許,自己總是一廂情願吧,李昂能賺錢,擅權謀,在軍事方面的能力,更是讓她震驚。
這樣的人物,如果能加入升龍會,一定能讓升龍會的境況有根本性的改變。
但這樣的人物,又哪有那麽容易拉攏。金錢美色,威脅利誘,對李昂都不會起作用,蕭鸾很清楚,要打動李昂,隻有真情換真心,但他卻和楊男訂親了,訂親了………
想到這些,蕭鸾一顆心空落落的,難受的感覺充斥着心頭,眼眶有些發熱。
李昂心中不忍,手伸出到一半,幾乎忍不住要握住她那玉手,但又猶豫着縮了回來。
“你的盛情,我記下了,現在暫時還不用那樣,再說了,我也不能讓你爲了我冒這樣的險。我與楊钊有交情,我已經托人送信給他,讓他幫遊說虢國夫人、貴妃她們一起幫我說情,加上确實是董延光動手在先,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董延光畢竟是隴右節度副使,這麽大的事,你确定楊钊一定會幫你嗎?”
“我确定,因爲楊钊的心很大,董延光這樣的人是生是死,楊钊不會在乎,而他幫我,就能讓我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楊钊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聽了李昂這番話,蕭鸾終于放心一些了,現在的李昂非同一般,誰能讓他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其價值将難以估量,蕭鸾自問,如果自己是楊钊,也一定會讓李昂欠下這個人情的。
李昂動手沏了兩杯茶,将一杯端給蕭鸾,自己端起一杯慢慢品味起來。
“忘了問你了,咱們的明前玉女茶銷量如何?”
“前段時間,汝陽王入宮與聖上演樂時,把明前玉女茶推薦給聖上和貴妃,聖上品過一次後,很是喜歡,已經把明前玉女茶列爲皇宮貢茶之一。這也使得京中權貴之家,飲明前玉女茶蔚然成風,咱們的銷量也大增,這些你就不擔心了,還是先把董延光的事應付過去再說吧。”
李昂放下茶杯,靜靜地看了蕭鸾一眼,那美麗的容顔,淡淡的憂愁,令人心疼,隻是如今還能說什麽呢?
他選擇了楊男,就隻能放棄蕭鸾這份感情,或許有虧欠,但感情或許從來就沒有對等的吧。
“蕭娘子,有一件事,我對任何人都沒說過,因爲這件事會威脅到我的性命,我與吐蕃蘇毗部的卓瑪公主……有聯系,你要另尋與吐蕃的貿易渠道,便派人拿着我的信物去見卓瑪公主,就能與蘇毗部建立起貿易渠道,蘇毗是吐蕃最大的部族,和他們貿易,應該比你原來和達延部貿易要強上不少。”
蕭鸾先是驚訝,緊接着她便想起李昂身上那把用吐蕃文字刻着“蘇毗卓瑪”四字的金刀,難道李昂和那卓瑪公主之間,真的存在什麽特殊的關系?
很快,蕭鸾開始意識到這件事對李昂的重要性,難怪他說從未對人提起。
不管他和蘇毗部的卓瑪公主是什麽關系,一旦傳出去,對他将會非常不利。
而他現在卻把這事告訴了我,他這是在彌補我嗎?他可以把自己的安危交給我,奈何此生無緣…….
想着,想着,蕭鸾忍不住吸了吸瓊鼻,然後連忙把頭别往一邊,不讓李昂看到自己發紅的雙眼。
“謝謝你,你……你放心,你與蘇毗部之間的關系,我也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會和你說這個了。”
以前每一次合作,李昂從不吃虧,這次他卻絕口不提貿易分成的事,這讓蕭鸾心裏更是發酸,他這真是在補償自己了,可蕭鸾甯願他欠着自己些什麽,哪怕所欠的是些虛無缥缈的東西。
在他面前,蕭鸾發現自己越來越脆弱了,眼淚已以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
“和蘇毗部的貿易盈利,我會分你三成,你……你保重,我先走了!”
蕭鸾說完,匆匆起身離開,自始至終不敢再回頭,不敢讓李昂看到她的眼睛。
李昂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神色怅然地歎息了一聲: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自知身在情長在,怅望江頭江水聲……
兩天之後,王忠嗣安排好了隴右事宜後,便押着數百名吐蕃戰俘回京獻俘。
在長長的返京隊伍中,李昂的身份頗爲特殊,他既是石堡戰役的功臣,同時又因殺了隴右副節度使董延光,被王忠嗣派二十名親信時刻監控着,防止他脫逃。
好在王忠嗣沒有做得太過分,除了限制他私自離隊外,并沒有将他關入囚車。跟在他左右的二十名士兵,不明情況的人還以爲是他的護衛呢。
一路上,秋意漸濃,凜冽的西北風日夜在黃土高原上刮着,四野的景色雄渾而又蒼涼。白天氣溫還隻是微涼,可入夜之後,卻已是寒氣逼人。
李泌一身白袍,在長長的隊伍中很顯眼,他和李昂走了個并肩,馬蹄聲得得。
不管出了什麽事,李泌似乎都是那麽淡定從容,不驚不亂。
“泌,回京之後,如果我被推出午門斬首,你就自由了。”
李泌哈哈一笑,轉頭對李昂說道:“我大唐沒有推出午門斬首一說。”
“你不是說将來我的成就,超出我的想象嗎?要是我成爲大唐第一個被推出午門斬首的大臣,那就創造曆史了。”
“李舍人現在已經成就曆史了,無須再來這一出成就曆史。”
“你倒是淡定,自董延光死後,你沒有幫我想過一個對策,作爲我的首席參謀,在這件事上你嚴重失職。”李昂不滿地說道。
“這件事李舍人已胸有成竹,又何須我畫蛇添足?”李泌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失職,一派自在。
李昂不再開玩笑,正色地說道:“說實話,我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應付過去,這世間的事,發展脈絡往往和你預想的有出入,回京之後,事情會變得很複雜,我難以面面俱到,你有什麽建議就說吧。”
李泌見他認真了,便也正色地說道:“第一,穩住右相。第二,求助楊家。第三,投聖上所好。做到這三點,李舍人将安然無恙。”
“詳細點。”
“李林甫如今在朝廷可謂是隻手遮天,隻要能穩住他,就不會出現朝臣對你群起而攻之的局面。而要穩住李林甫,無非是利益交換,李林甫需要什麽,李舍人應該非常清楚。”
“如果我給不了他想要的呢?”
“你當然不能給他全部他想要的,隻需要暫時穩住他就行了。”
“嗯!”李昂望着天邊的白雲,開始思量着拿什麽和李林甫交換。
“李舍人與楊钊是故交,要走楊家門徑當不難,貴妃如今雖然寵冠于後宮,但楊家在朝堂上依然勢弱,楊钊如果足夠聰明,在這件事上一定會力挺李舍人,隻是楊钊自己的力量太小,難以斷定他能否說動五楊。如果能得五楊幫說情,而同時又能穩住李林甫,董延光事情當能迎刃而解矣!”
“那最後一招豈不是畫蛇添足了?”
“哈哈哈,李舍人不是一直在投聖上所好嗎?如果是畫蛇添足,李舍人會這麽做?”
對李昂在長安的關系,李泌隻是一知半解,未窺全貌,然而他提出的策略,和李昂暗中布置的步驟高度吻合,而且主次更分明,條理更清晰,實在難得。
李昂看了他一眼,歎道:“**************,可惜了!”
李泌微笑道:“在我看來,李舍人擁有的可不是池,而是海。而所謂的金鱗,亦非我,而是你。”
李昂雖然經常威脅李泌,說他若不能爲自己所用,就殺了他,如果感覺到李泌的威脅時,李昂可能真會這麽幹,但總不可能現在就下手。
“突襲石堡的策略,是你提出的,我會如實上奏天子,爲你請功,以天子對你的贊賞,這回定少不了你一頂烏紗帽。可惜了,今後想再留你在身邊出謀劃策是不能了。”
聽了李昂的話,李泌非常認真地說道:“功名于我如浮雲,我說過了,突襲石堡之事,不要說是我之策,我是認真的。而且人貴自知,諸如我者,謀事尚可,然也正因凡事思慮再三,往往不善于斷事,這也是爲何郭嘉、諸葛亮之流,隻能爲人謀,而未能爲人主的原因所在。李舍人這片海,于我而言,足夠寬闊了。”
“這真是你的心裏話?”李昂注視着他問道。
李泌坦然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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