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他仔細叮咛道:“錢兄,如今楊貴妃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楊钊是外戚,且爲人機巧,善于逢迎,将來前途不可限量。
他這條線,你要好好經營,退一步來說,就算這次科舉不中,你也不要氣餒,把楊钊這層關系經營好了,我敢給你打保票,不出幾年,你定能心想事成。”
錢實聽了,感激地說道:“李兄的恩情,在下沒齒難忘,定會遵照李兄所言去做。”
李昂心中一動,想起一件事來,便說道:“錢兄,這樣吧,你在長安如果錢不夠用,我可以借五千貫給你,我剛好想派人去揚州做筆買賣,到時候,再去貴府要回就是,如此也免得你從揚州把錢轉運過來,如何?”
錢實豪氣地笑道:“不瞞李兄,我這次進京,帶了黃金近兩千兩,現在倒不缺錢,不過李兄若有需要,到了揚州,别說一萬貫,再多點,也是一句話的事,不管李兄需要多少,利息分文不取。”
對他的承諾,李昂自然是信得過的,如此一來,揚州的異地彙兌業務,就可以開辦起來了。
長安、揚州、益州,是大唐天下最繁華的三個地方,隻要能把這三個地方的異地彙兌辦起來,就足夠坐着收錢了。
初見錢實時,隻是感覺這個大胖子有趣,才請他進府,倒沒想到今日會有此回報,算是意外之喜吧。
兩人回到家,家裏還是一片忙亂,飛絮是大小姐出身,對管理家務也不太在行,加上這個家又是草創,各種用品不齊全;
之前家裏人少,一切将就,倒也沒什麽,可要宴請貴客,就不能事事将就了,頓時便覺缺這樣缺那樣,飛絮忙頭得暈頭轉向的。
看來還是需要找個好管家才行啊!
李昂不放心,親自到廚房去看了看,還不錯,有狀元樓的大廚來主理,菜品都已準備妥當。
快到申時的時候,門外香車駛來,韓若素到了,像她這樣的北裏名花,都配有相應的樂伎、舞伎,加起來有近二十人,組成一個演出團隊。
韓若素不僅長得眉目如畫,綽約多姿,而且多才多巧。李昂在杏花樓看她跳過一支舞,在左相府又看她表演過一回,隻不過兩人從未單獨說過話。
李昂迎出門去,拱手道:“難得若素姑娘能來捧場,您身子好些了嗎?”
“本是白雲堂裏客,倒騎青牛入長安。”韓若素盈盈一福,嫣然笑道,“李郎君是神仙中人,能看得起賤妾,是賤妾的榮幸,豈能不來?不勞李郎君挂心,賤妾身子沒事了。”
至少從表面上,确實看不出韓若素有病态了,李昂這下放心多了。
不過韓若素這番話,顯然是拿那日在杏花樓自己拒絕上樓與之相見一事,稍加調侃。
李昂哈哈笑道:“誰沒有年輕輕狂之時,往日之事,還望若素姑娘别放在心上,若素姑娘快請!”
“賤妾開個玩笑而已,還請李郎君别放在心上。”韓若素一身素白的衣裙,如白蓮出水,街上的風吹來,裙裾飛揚,婀娜生姿。
她呡嘴輕笑,再次斂衽一福,然後招呼後面的樂伎将樂器搬入李家前堂去。
韓若素吩咐完,回頭與李昂一同進院,笑道:“若是别家,賤妾真不來了,不過李郎君嘛,卻是不能不來。”
“這是爲何?”
“多少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這是李郎君所作的詩句吧?”
“咦!這你是如何得知的?”李昂回頭詫異地看着她。
“公孫侍郎家的小郎君最喜歡這兩句,時常挂在嘴邊,妾身偶然聽到,也十分喜歡,便問其出處。不瞞李郎君,那日在杏花樓,除了那兩句‘本是白雲堂裏客,倒騎青牛入長安’打動賤妾之外,還因爲曾聽過李郎君的‘多少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是以想單獨見李郎君一面,卻不曾想,妾有意,郎無情,終究緣悭一面。”
韓若素說完,俏然瞄了他一眼,像她這樣的北裏名花,不用過多矯揉造作,一個眼神便能讓人銷魂。
李昂聞着她身上如蘭似麝的香味,笑道:“不瞞若素姑娘,那****喝醉了,事後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哈哈哈……”
韓若素當然不相信他這番鬼話,不過也不會揭穿他,她輕歎一聲說道:“李郎君驚才絕豔,定是名留青史的人物。如今長安城裏那些王侯将相,高官顯貴,千年之後,誰還記得他們?
賤妾這樣的人,如今表面風光,一曲歌舞,纏頭無數,但再過幾年,人老珠黃之後,誰又還願多看一眼?
多少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這兩句不僅适用于長安城中那些達官貴人身,也可用在賤妾這樣的人身上。千年之後,尚能流芳于世者,唯有李郎君這樣的才子啊。”
聽了韓若素的話,李昂不由得想起了白易居的《琵琶行》,他随口安慰道:“若素姑娘不必自薄,曆史是公平的,隻要你潛心向學,多出佳作,同樣能流芳百世。”
“賤妾愚魯,可不敢想流芳百世。”
從韓若素的笑容裏,李昂幾乎看不到風塵味,她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樣,一舉一動給人一種清雅素潔的感覺。
兩人聊着天,突然聽到大門處傳來王二的慘叫聲,李昂回頭看去,就見大門處沖出一群人,前邊騎馬的一個不是李嵘是誰?
李嵘帶着十多個手下,将看門的王二打倒在地後,肆無忌憚地沖入府來。李嵘本人騎在馬上怒氣沖沖地叫道:“李昂!你給我滾出來,不然我一把火燒了你這破院子!”
對這李嵘這種成天鬥雞溜狗,閑着無事到處惹事生非的公子哥兒,李昂見多了,但被人打上門來,這還是第一次。他臉發寒,正要出去,旁邊的韓若素一把拉住他道:“李郎君,你且等等,讓賤妾先去勸勸李家六郎如何?”
“不必了,若素姑娘先進堂去吧,在外頭,我或許不能把他怎麽樣,但他敢欺上門來,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李郎君,你聽我說,李家六郎找上門來,很可能是因爲賤妾。賤妾的話,他一向還是聽得進去的。他是相府的小郎君,家中勢大,你一個舉子,一旦事情鬧大了,吃虧的總是你啊。”
韓若素拉着李昂,再三勸阻,這一幕恰好被沖進來的李嵘看到。他對韓若素情有獨鍾,今日到杏花樓,聽說了竟是李昂把韓若素請來後,當場就火冒三丈,帶人急忙趕了過來。
這下可好,看到倆人如此拉扯,李嵘更是怒不可遏,連帶對韓若素也大罵起來:“你這個賤人,你上哪裏不好,偏要來這田舍兒家中,來人,給我打!廢了這個田舍兒!”
此時伍軒以及唐宇、魏如良、錢實等人都聞聲出來了,就連半大的小樂也拿着根棍子趕了出來。
韓若素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對李嵘喊道:“六郎,你冷靜一下,奴家身在賤籍,豈由自己?誰家出得起價錢,奴就得到誰家府上裝歡賣笑,這是奴的命;
六郎若不願奴出來,那你隻有去找嫲嫲,将奴買下。你如今帶人沖入雇主家中,教奴如何自處?六郎,聽奴一句勸,快走吧!”
“今天本郎君還就不走了,誰請你去我不管,他就不行!這個田舍兒,三番兩次辱沒我,我今日非給他點顔色看看不可!來人,給我打!”李嵘一臉狠厲,騎在馬上張牙舞爪不可一世。
韓若素上前張開雙臂喊道:“你們要打,就先打死奴家吧!”
“好啊你!賤人!你竟然維護起這個田舍郎來了,打!給我一起打!!”李嵘見識過伍軒的武功,見他在場,自己不敢沖過來,隻能神色俱厲地對手下大喝。
那十來個手下不敢再遲疑,一窩蜂地沖上來,伍軒二話沒說,拿着一根大棒就沖上去,但見他大棒連點,呯呯呯!三個沖上來的狗腿子頓捂着胸腹,慘叫着倒翻出去。
就在此時,大門外又傳來了動靜,李昂隻道是李嵘另有打手趕到了,轉頭望去,卻見是汝陽王李琎帶着七八個随從走了進來。
這樣的場面,讓李琎微微一愣,随即問道:“日之,這是怎麽回事?”
李嵘帶來的那些狗腿子,一來懼怕伍軒的武功,二來見汝陽王現身,多少有些顧忌,不敢再動。就連李嵘也愣了一下,他萬沒想到,李昂一個小小的舉子,竟能請得動汝陽王這樣的大佛。
李昂趁機上前說道:“汝陽王大駕光臨,晚輩未能遠迎,還望恕罪。這個……..晚輩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說。”
這劍拔弩張的場面,用不着李昂說什麽,李琎也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他臉色一沉,對李嵘說道:“六郎,老夫今日想來吃杯酒,看樣子是吃不成了?”
李嵘連忙跳下馬來拜道:“豈敢,豈敢,拜見汝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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