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郊外,景色正宜人,随處可見富家子弟,文人墨客攜美同遊,好一派閑情逸緻,歌舞升平的繁華景象。
李昂帶着伍軒、李俠子等人騎馬南行。路上商旅絡繹不絕,車馬喧嚣,各色各樣的貨物在向成都彙聚,以緻于李昂一行根本沒法放蹄疾奔。
然而,就在此時,後面卻有兩騎飛奔而來,吓得路上行人驚叫走避,一片零亂。李昂回頭望去,隻見當先一騎不是楊男是誰。
而在楊男後面半裏,還有數騎也在打馬飛奔,不難猜到是在追趕楊男。
這是李昂第二次看到楊男被人追趕了,這讓他非常好奇。
飛馳而來的楊男看到李昂後,爲之一喜:“李昂,快幫我擋一擋。”
“你先說追你的是什麽人,不說我就不幫。”
楊男情急之下隻得急聲答道:“是我家的護衛,奉我父親之命來抓我的!快幫我擋住他們……”楊男說着與沙牛兒從李昂身邊飛馳而過,隻剩下餘聲袅袅。
要擋一擋後面的追兵,這事不難,想不通楊男這一向精靈古怪的臭丫頭,這回怎麽傻了。
前方剛好有十多輛大車經過,李昂對伍軒等人吩咐幾句,大家便打馬小跑過去,瞅準了時機,各往拉車的毛驢身上來上一鞭,毛驢受痛之下,突然發力沖出去。有的車翻了,貨散了一地,謾罵聲、驚呼聲、斥責聲、驢馬哀鳴聲……如李昂所願,十多輛大車撞在一起,把整條官道全都堵住了。
趕車的人叫罵着,李昂哈哈一笑,帶着伍軒等人早已跑遠。追趕楊男的幾個人被撞成一團的車子擋住,一時過不來,等他們慢慢從路邊剛插下新秧的稻田過來,已經沒了李昂他們的蹤影。
李昂爲了趕路,抄小道行走,不想中午在路邊的一處酒家打尖時,又遇上了楊男。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李昂跳下馬,走到楊男的小桌對面坐下,就那麽笑吟吟地看着她。
他那眼神很讨厭,若不是剛欠他個人情,楊男指不定又拿鞭子抽他了。“你懂不懂禮貌?”
“嘿嘿,你原來是偷偷跑出家門的,你父親一定是抓你回去嫁人的吧?”
“是又怎麽樣?”楊男也不否認,沒好氣了白了他一眼。
“那你準備一直躲下去?接下來你準備去哪兒?”李昂轉頭讓店家添副碗筷後,很是自在地拿過靠近楊男面前的水壺,給楊男倒了杯水,自己也來了一杯,還故意喝得嗞嗞作響,帶笑的眼角很快地掃了楊男一眼。
卻見楊男心不在焉地盯着面前的水杯,并沒有注意他這番故作粗魯。感覺無趣的李昂停下後續更誇張地動作,略歪着頭,好奇地看着楊男。
“……不知道。”
楊男不自覺地撅着嘴,拿了根箸使勁戳着水杯,戳得杯裏的水花四濺。她沒覺察到李昂看她的眼神竟然有些當事人也沒察覺的疼寵。
楊男确實有些茫然,趙家這個落腳點已經被他父親的護衛發現了,接下來去哪兒她真沒想好,她師傅來去飄忽,現在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要不你給我做………咳咳,做丫環吧。”李昂就像在市場上相馬一般,上下審視着她道,“我包你吃,包你住,包你玩…………哎哎哎,别動手!咱們生意不成仁義在,千萬别動手!”
楊男今日興緻索然,隻是做做樣子,沒有真的動手打人,她瞪了李昂一眼,這才接過李昂遞過來的飯碗,頭也不擡地大口吃着。
李昂等店家把菜上齊後,又要了一壺酒,給楊男倒了一杯,然後說道:“嘿!行呀,丫頭!我還以爲你這要氣得食不知味呢!沒想到你這吃相還是這麽豪……咳咳……别别,别瞪我呀,你那眼珠子還是呆在你身上好看……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成?丫頭,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别煩了,來,咱們喝兩杯。”
楊男頭也不擡地說道:“我不喝酒,想喝你自己喝。”
簡陋的酒家,後面的小溪上一群鴨子在戲水,不叮當撲到溪邊,吓得鴨子嘎嘎地叫着逃到對岸去。
李昂連忙叫道:“小叮當,快回來!”
小叮當聽到他的呼聲,立即跑了回來,趴在他和楊男之間,楊男看了它乖巧聽話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去逗它,那美麗的臉上又出現了陽光跳躍的微笑。
李昂自斟自飲喝着小酒,楊男突然說道:“你得意什麽?這次真正的赢家應該是鮮于向。”
李昂臉上沒有絲毫驚訝的表情,一邊喝着小酒一邊答道:“人貴自知。”
這四個字倒讓楊男對他頗爲欣賞了,她擡起頭來笑眯眯地說道:“不錯,還記得自己有幾斤幾兩。”
“其實誰是最後的赢家,還言之過早,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怎麽?你還想蚍蜉撼樹?”
“丫頭,要是你肯幫我,撼山亦無不可啊。”
***
鹿頭關,位于德陽以北,萬安以南,處成都平原東北邊緣,此處山雖不算高大,卻也十分險要。
江鎖雙龍台,關雄五馬候,益州如肺腑,此地小咽喉。享享山獲影,落落路招魂,鹿頭關,百戰人堆瓦。至今松柏夜哀号。
曆史上不知有多少叱咤風雲的将帥、血性男兒在這裏躍馬馳騁、在這裏拼殺、在這裏躺下……
如今大唐承平日久,鹿頭關不再駐以重兵,隻有一個驿站,駐有二十名驿卒。這一天黃昏,驿承吳珍聽說巡察禦史駕到,連忙帶着驿卒出迎。
大夥出門一看,都不禁暗暗咋舌,隻見楊禦史帶着十幾大車的财物,浩浩蕩蕩,比普通商隊的規模還大,随行押貨之人有五十多人。
楊钊如今可謂是春風得意,對驿丞這樣的小官哪裏還放在眼裏,一進驿站就對吳珍呼來喝去,要吃要喝。
吳珍配合地點頭哈腰,極力讨好着楊钊,給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間,還親自到廚房吩咐廚子,宰了幾頭羊。随後,吳珍又親自帶人到綿水對岸的大陳村拉回了二十多壇好酒。
楊钊見他如此殷勤,非常滿意地誇了吳珍幾句,還賞了他幾個錢。
開飯時,驿館裏熱鬧非常,幾頭羊被烹成美味的菜肴端上來,楊钊那幾十個随從人員,平均每十人能分到半頭羊,還有幾壇好酒。
黃昏降臨的驿館前院内,大夥圍坐着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吆五喝六,就連那些平時日子過得苦哈哈的驿卒,今晚都沾了楊禦史的光,得以跟着大吃大喝一頓。
暮色四合之時,院中的呼喝聲漸漸稀疏下來,幾十人一個個的倒下,鼾聲如雷。包括楊钊在内,一個個醉得不省人事,橫七豎八地倒在桌子邊,搖都搖不醒。
隻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吳珍。
他很小心地一個一個去查看過,确定有沒有清醒後,迅速把院裏的火把都滅掉,然後到驿站的望樓上,燃起一支火把。
過了半柱香時間,寂靜的驿館外有了動靜,茫茫的夜色中,有幾十人各牽着兩匹矮馬而來。這些馬是西南特産,個頭不高,但耐力好,而且對西南山區陡峭難行的山路有極強的适應力。
這些馱馬都已銜枚裹蹄,總數在上百匹。吳珍把驿館大門打開,馱隊領頭之人立即上前小聲問道:“老吳,都弄倒了嗎?”
“三長老放心,全倒下了,快動手吧。”
“好,大家快進去。”
又過去半柱香時間,楊钊攜帶進京的總值近兩萬缗的金銀财寶以及蜀中特産,全被裝上馱隊,然後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楊钊醒來發現自己帶來的财貨竟然不翼而飛,連驿丞吳珍都找不着了,不禁又驚又怒。他一邊派人查探,一邊派人迅速通知成都的鮮于向和章仇兼瓊。
呯!接到消息的章仇兼瓊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震得亂跳,房裏的丫環吓得紛紛跪倒。“反了!反了!這是誰幹的,立即給本官去查!”
也難怪章仇兼瓊如此震怒,這次被劫的财貨不僅數額龐大,而且還是在他的地盤上被劫,這不是在打他這個節度使的臉嗎?
更何況,他還急着讓楊钊進京。如今京中形勢對他越來越不利,已經有禦史就這兩個月發生的方同良四十多人被害,及一系列影響巨大的毒鹽案、縱火案彈劾他這個劍南節度使了。
如果不能盡快在京中找到靠山,可不敢保證李林甫會不會借機對他下手。
一旁的章仇可兒想了想說道:“父親請暫息雷霆之怒。要轉運、隐藏近兩萬缗的财貨,需要動用大批人手,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應該是一個龐大的組織。父親立即從這方面追查,應該能查到一些線索。
不過女兒認爲,此事暫時不宜大肆聲張,而要盡量把事情壓着,一邊暗中追查,一邊重新采辦财貨,讓楊钊盡快進京,否則光是這件事傳到京中,對父親就頗爲不利。”
章仇兼瓊聽了女兒的話,立即對前來報信的鮮于向說道:“你立即重新去采辦财貨,并加強護衛,别再出岔子!”
“是,卑下這就去辦。”
鮮于向已經把自己的前途和章仇兼瓊綁在一起,應了一聲就匆匆離開。
章仇兼瓊随即又找個自己的另一個心腹——方容,讓他全權負責追查劫案。一時間,使牙偵騎四出,鐵蹄急馳。
不過因爲章仇兼瓊有意壓下此事,成都市井間并沒有大肆流傳,所有的追查都是在暗中進行。
這件事對李昂有影響嗎?至少眼下還看不出有什麽影響。
而此刻的李昂,正帶着伍軒、李俠子等人趕往火井縣,一心想着大發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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