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井縣這邊又出了方家的鹽吃死人的案件,方家位于火井縣的鹽井全部被封了,死者家屬也把方家告到了衙門。
兩面吃官司的同時,方家派駐各地的掌櫃又大量辭職跳槽。一時間,方同興兄弟倆是内外交困,焦頭爛額。
方同光匆匆趕往了新都縣城,應付那邊的官司。方同興則帶着長子方舒和次子方庭趕到了火井縣,方家位于火井縣城的商鋪也被查封了。李昂出門時看到方同興父子三人進入對面的小院,想必是剛剛租下的。
“站住!”方同興一見李昂,立即大喝。
李昂有些莫名其妙。到目前爲止,他與方同興還沒有過正面沖突,那天方濟提刀回家要砍人,他雖然也參與了,但勸架的成分居多,方同興這家夥該不會是急瘋了吧。
你當你是誰呀,讓我站住我就站住?
李昂便當是瘋狗在吠,帶着伍軒打馬而去,頭也不回。
下了兩天的雨,街邊樹葉被洗得鮮亮。離開了方同興的視線,李昂漫不經心地問伍軒道:“老伍啊,聽口音,你家是綿州的吧?”
“嗯。”伍軒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李白聽過吧,你家離他家遠嗎?不會是鄰居吧。”
“聽過,不是。”伍軒的回答總是很簡潔,和他動手時一樣。
這世上沒有什麽秘密能永遠保密,李昂相信很快就能把伍軒的底細挖出來。兩人打馬來到縣衙東側的興平坊,此坊爲火井縣的商貿區,趙家的鋪子位于坊市右側,人來人往。
“貴人,您要點什麽?”
“讓那姓楊的小娘子出來見我,就說李昂找。”
趙家商鋪的夥計不免多看了李昂兩眼,連忙進去通報。李昂把馬拴在了門前的榆錢樹上,然後負手進店,觀看貨架上的茶餅。
李昂對制茶工藝不甚了解,不過殺青、揉撚、烘幹這些步驟是聽過的,隻是不知道具體怎麽操作才能制出好茶而已。
他并不打算放過這一門生意,趙上益已經被他列爲最重要的敵人之一,要打擊趙家,從茶葉生意上着手是不錯的選擇。
“掌櫃的,你們這最好的茶在哪?”李昂漫不經心地問道。孫子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啊。
“李郎君請這邊來。”店裏的小個子掌櫃以爲李昂要順便買些茶葉,連忙熱情地把他帶到櫃台邊,然後從櫃台裏的貨架上拿下一包茶餅,利索地打開外頭的包裝紙。“李郎君請看,這就是本店最好的峨眉山茶。您聞聞,是不是茶香四溢。”
眼前的茶餅發墨,有點像後世的次品普洱茶餅。李昂湊上前去聞了聞,确實能聞到一股茶香味。
“聞着還行,隻是這顔色差了點,你們這制茶工藝想必不怎麽樣。”
“李郎君,瞧您說的。論制茶工藝,我趙家的茶場認第二,誰家敢認第一。我們這茶葉都是采摘于二、三月間,若遇雨天或晴時多雲的陰天都不采,一定等到晴天才可摘采,且都是選擇茶樹上端長得挺拔的嫩葉。嫩葉采回之後,蒸茶、搗茶、拍茶、焙茶,樣樣都是由手藝最精湛的人精心操作。李郎君,這茶可是本店的招牌,若是不好,拿出來豈不是砸自家的招牌嘛!”
“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你說說你們這蒸茶是怎麽蒸的。”
“這蒸茶嘛,采回鮮葉均勻地放在木制的甑牛裏,再将甑放在釜上,釜中加水置于鼍上,甑内擺放一層竹皮做成的箄,茶菁平攤其上;蒸熟後将箄取出……..”小個子掌櫃說到這,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立即打起哈哈來。
李昂也沒指望一次就讓人家把老底都掏出來,他掏錢把茶買下後,楊男也出來了。她還是青衫幞頭,作書生打扮,後面還跟着個趙上臣。
一見楊男還是一臉興師問罪的顔色,李昂連忙說道:“楊男,你師傅讓我轉交的東西,我給你拿來了,咱們就此兩清,今後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
楊男先是接過包袱,當即打開來,裏面是一本薄薄的手抄本,隻有三十頁,李昂翻看過,隻是沒看懂上面寫的是什麽東東。楊男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了一遍,用了半盞茶功夫,然後“哧!”的一聲,把書當場撕了。
李昂愕然道:“你這是幹嘛?這不是師傅的秘笈嗎?”
楊男杏眼帶煞,答非所問:“兩清?你說得輕巧!”
“不然你還想咋的?我告訴你,我和你師傅可是忘年之交,真論起來你還得叫我一聲師叔呢。”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拿本假的來,你以爲能騙得過我?”
“假的?不可能!”李昂這回拿來的可真是元丹丘讓他轉交的東西,一本看不懂的破書而已,他可沒那個功夫去僞造一本假的來充數。“這是不是你師父的筆迹,你不知道嗎?”
“這明明就是僞造的……..”
“住口!”李昂一臉嚴肅地喝了一聲,“還記得你師父留給我的那首詩嗎,我對比過兩者的筆迹,分明就是你師父的筆迹。你不要無理取鬧,咱們之間糾葛,就這麽結了吧,我沒時間陪你玩。伍軒,走!”
自從認識李昂以來,他第一次如此嚴肅地對楊男大吼,多少讓她有點不适應,竟愣了一下。
李昂帶着伍軒撥轉馬頭便要離開,但見楊男身體突然彈起,快若驚鴻,劍出如風;伍軒也立即閃電般拔刀,橫揮而出。
當!
刀劍兩撞,火星飛濺,楊男的身形被逼回地上,立即又飛快地刺出三劍,叮!叮!叮!伍軒又全部将她的三劍擋了回去,兩人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缭亂。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楊男刺完三劍便急退回台階上,沖着李昂說道:“不錯,找了個好幫手,咱們走着瞧,哼!”
“你把話說清楚,我哪裏得罪你了?”
“第一,我将你救出野戎城,你恩将仇報,到處壞我名聲;第二,你調包了我師父讓你轉交的東西。第三,我就是看你不爽,以後見你一回打你一回。”
李昂氣樂了:“野戎城之事,我欠你的人情,這一點我不否認。但說我調包你的東西,這純屬扯淡。算了,清者自清,你見着你師傅,一切就清楚了,我懶得跟你解釋,我再說一次,别玩了,到此爲止吧。”
李昂說完,一鞭抽在馬股上,馬匹長嘶一聲揚蹄小跑而去,街邊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有的說道:“這不是李郎君嗎?”
“不是李郎君還能有誰,那,那是他娘子,奇怪,李郎君的娘子怎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嘶,這還不明白………”
楊男聽到這些話,氣得俏臉通紅,李昂已經遠去,她氣沒處撒,難受得緊。
趙上臣來勁了,帶着兩個随從沖出去,對街上那些嘴碎的家夥又打又罵,街上又是亂成一團。
李昂現在隻想好好賺錢,把私鹽販子做好。楊男不愁吃不愁穿,咱們可不能和她比,一切得靠自己打拼啊。這次找楊男,他就是想和她做個了斷,不然這樣糾纏不清,難免影響到他的生财大計。
然而有人就是不想讓他安生。回到租來的小院前,就看到方家的一群人在砸門,而且作動十分粗暴,甚至有人大腳踹着。
李昂一看就炸毛了,敢上門找茬,當我是憋尿憋大的嗎?
“伍軒,給我打!”
李昂說着搶過一個挑夫的扁擔,猛沖上去,扁擔狂掃而出,一個方家下人避之不及,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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