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瘦了點,要是再胖一點…….趙上臣悄悄地瞟了楊男一聲,心裏暗歎可惜,不過心裏這些念頭他可萬萬不敢顯露出來。
楊男在花廳剛一落坐,他連忙上去畢恭畢敬地拜了拜:“娘子,你方才說人證衛忠賢不見了對咱們有利,後天過堂,那某父親是不是就可以放出來了。”
“沒那麽容易。”楊男伸出那春蔥白兒般的玉手,在侍女端上來的面盆中洗了洗,然後仔細擦幹,再從桌上的瓷盤中拈起一顆紅櫻桃,送到小嘴裏,這櫻桃小嘴吃櫻桃,差點颠覆了趙上臣那以肥爲美的人生觀。
“娘子,家父在牢裏,受盡了煎熬;我們兄弟三人上下打點,隻爲早日救出父親。父親遲一天放出來,我們就多一天坐立難安呀。娘子,求求您了,您就跑一趟縣衙,去跟馬清泉說說……”
“說什麽說?你當這是野戎城的軍營呀?你父親這是上了堂,立了案的。再者,馬清泉是太子一派的人,去說了也未必有用,你們明不明白?”
“馬清泉是太子的人?嘶……”
趙上臣倒吸着涼氣。如果不是楊男提及,他做夢也沒想到,馬清泉一個小小的知縣,竟然和當朝太子有關聯。
楊男的父親官位雖高,卻是宰相李林甫一派的人,而李林甫和太子之間那是水火不容,此事即便是他這樣和官場稍稍沾點邊的人都知道。
如此算來,就算楊男肯打出她父親的招牌去找馬清泉,隻怕也是枉然,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趙上臣一下子慌神了,這些天他總以爲有楊男在,隻要她肯出面,總能保自己的父親沒事,現在連這最後的救命稻草也靠不住了,頓時如喪考妣。
“娘子,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怎麽辦?你就是一頭豬!進門的時候,跟你說宋縣丞落水的事,你真當我說着玩的呀?”
“哦哦,去找宋縣丞幫忙……..”
“你!好吧,硬要說你是豬看下,隻怕全天下的豬都要哭了。馬清泉是太子的人,而宋縣丞呢,背後連個靠山都沒有,平日裏在衙門就是個吃閑飯的,這些你不知道嗎?現在是馬清泉要收拾你趙家,你去找宋縣丞頂個什麽用?”
“可是,娘子……….哎喲,娘子啊,您大慈大悲活菩薩,有什麽主意您就告訴某吧,隻要能把某父親救出來,某給你做牛做馬…….”
“哼,做牛做馬我都賺你笨。算了,指望你開竅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呢,就提醒你一句吧,初一的時候,咱們去靈仙觀燒香,遇到誰了?”
“遇到那姓金的官使女子,娘子啊,這和宋縣丞有什麽關系呢?”
“那天你還跟我說什麽來着?”
“某…….某還說,那賤婦仗着有馬清泉寵愛,狗眼看人低,平日裏眼高于頂,盛氣淩人,到了初一十五就裝模作樣到觀裏去燒第一柱香……..”
“明天是十幾?”
“十五…….哎呀!”趙上臣說到這,那流裏流氣的臉上,突然湧上一股熱血,整個人頓時一蹦三丈高,放聲大笑道,“娘子,某明白了,某明白了。靈仙觀裏也有一座木橋,某這就派人去做手腳,哈哈哈哈………….”
趙上臣興奮地大笑着,聲振梁宇,結果突然看到楊男一邊吃櫻桃,一邊鄙夷地搖頭,趙上臣的笑聲不禁戛然而止,整個人就像個鼓鼓的氣球突然被紮了一針似的。
“娘子,怎麽了,某又錯了嗎?”
“你沒錯。”楊男瞥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對旁邊的丫環一臉正經地說道:“翠花,你去看看,城裏的豬是不是都哭了。”
那叫翠花的丫頭一臉醬紫,渾身輕顫,憋的!
趙上臣整個人都洩氣了,哭喪着臉說道:“娘子,您究竟是什麽意思嘛,您是仙女,某這凡夫俗子哪能猜得到您的心思,這……….”
“這什麽這,今個兒我剛把宋縣丞從水裏撈上來,明天你就趕着把馬清泉寵愛的女子也撈上來,敢情犀浦的橋約好了一起斷是吧?”
“這…………”
“當我什麽也沒說,豬!”楊男嘻嘻一笑,不再理會正在殺戮着自己腦細胞的趙上臣,轉過頭去對旁邊的丫頭道,“翠花,還有櫻桃嗎?再拿點來。”
***
前往邛州的一路上,李昂都在向方大牛讨教騎術。另一個随從方大用,是方家老管家的兒子,二十歲,比方大牛大兩歲,但卻矮了一個頭,更沒有方大牛弓馬娴熟。
李昂得了方大牛傳授騎術要領,加上自身的平衡感好于常人,等第二天中午到達邛州時,他已經可以肆意打馬狂奔,而不會再有搖搖欲墜的感覺。
當然,镫裏藏身那些高難度動作還是做不到的,那不光要個人身手敏捷,而且人和馬之間要有一定的默契才行。
邛州建城極早,和益州、巴郡(重慶)、鵑城并稱爲巴蜀四大古城,還是西漢才女卓文君的故裏。
如今正值盛唐之際,加上邛州是茶馬古道的第一站,李昂所到之處,但見舟船争路,車馬塞道,商旅雲集,可謂是天府南來第一州。
邛州下轄依政、臨邛、蒲江、臨溪、火井、安仁、大邑七縣。方家在七縣皆設有銷售食鹽的店鋪,但皆已被方同興的人把持。李昂和方濟到來,店鋪的掌櫃表面上客客氣氣,但實則很冷淡。
李昂也不在意,這一路上他還發現了一個大唐的特色,那就是圖鴉現象極爲盛行。那些客棧、驿所附近,但凡能寫字的地方,幾乎被都人題了詩。
有的詩清新飄逸,有的大氣磅礴,有的艱澀難懂,有的風趣幽默,當然,也有一些歪詩讓人很蛋痛,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李杜。
李昂每到一處,總會去瞧瞧這些題詩,大唐的讀書人之所以熱衷于在客棧、驿館、酒肆題詩,主要是因爲這個年代缺少文化傳播的媒介。
有了好的作品,要想傳播于世,最好的莫過于找名妓傳唱,但能攀得起名妓的人也是少數。這些客棧、驿館、酒肆人來人往,利于傳播,而且惠而不費,自然就成了讀書人揚名的最佳選擇。
想想吧,大唐的每一條驿道上,都題滿了形形色色的詩歌,一路行去,就像徜徉在一條詩歌的海洋之中,真不愧是詩的唐朝啊。
這随處可見的題詩,讓李昂自然地想起餘光中的幾句詩來: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
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
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
對李昂的不務正業,方濟有些不以爲然,隻不過他沒有别的辦法,隻能選擇相信他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一行四人終于來到火井縣和臨邛縣交界處的螳螂坳。此處離邛州城四十裏左右,有白術水流經。
然而放眼望去,每個山坡都像和尚的腦袋一樣,光秃秃一片,能用來燒火的草木都快砍光了。沿着白術水行去,可見許多廢棄的鹽井。
李昂停下馬,趴在那些廢棄的鹽井邊往下望,但見井下黑沉沉的。
“這些鹽井有多深?還能産鹽嗎?”
方大牛答道:“有深有淺,深的有五六丈,淺的也有三丈以上。有些還有産鹽,有些鹵水含鹽比較少,加上井過深,提取鹵水費力費時,得不償失,便廢棄了。多數鹽井主要還是因爲周邊已經缺少熬鹵的柴草,才廢棄的。”
“先不管别的,幫我把所有還能産鹽的井全部買下。小方,掏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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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帶我父親去看病,被堵在高速路上兩三個小時,在三十五度高溫中烤着。還好,入夜終于到家了。
生活從來沒有變得容易,隻能默默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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