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位器皇不解地注視下,阿來隻身跳到了關外。
關外的大地,滿目瘡痍,有仙道術法轟擊留下的硝煙,有蠻獸大肆踩踏落下的瘡痍,而更爲嚴重的,是被獸血浸泡的泥濘不堪,總之,沿着離蜚關,整片關外,無一處不盡呈現出血色。
空中滿是腥臭刺鼻的味道,在夜色的籠罩之下,黑得發污,讓人感覺像極了修羅地獄一般陰森,那種冷是可以涼到骨子裏的。
阿來審視着關外的罪孽,本來好好的心情都不能不變得壓抑起來。
全身萬化祖血極速鼓蕩,有浪濤奔襲之聲自阿來體内傳出,晶瑩的血光耀起,阿來的雙眸中血色的火焰開始噴吐,一股比蠻獸溢散的兇威還要駭人萬分的恐怖氣息透體而出,整個關外被阿來全部映成一片血光。
“天呐!這股氣息也太吓人了吧?如果不是親眼看着,老夫我還以爲是蠻獸又大舉來犯了呢!”
“這,這,這,我怎麽感覺帝尊大人比蠻獸還像蠻獸呢?”
“是啊!帝尊大人身上怎麽會溢散出比那些蠻獸還要兇駭的氣息呢?”
“嘶……,帝尊大人這是打算做什麽?”
四位器皇感覺心中像擂鼓一般在狂震,不停地倒抽着冷氣。
整片關外的大地,在阿來體内溢散紅光的映照之下,開始慢慢得顫動起來,這種顫動,給人的感覺,像是篩糠一般,似震非震,不一會的工夫,有瑩瑩的水汽自地面中蒸騰出來,蒸騰出的水汽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這些水汽很快碰撞凝結到一起,變成水滴,整個關外的半空中,俱都被一滴滴晶瑩的水滴充滿,像極了懸停在空中的雨。
這些水滴紅豔如鑽,起初四位器皇還以爲是阿來溢散出的紅光映照的,可看得久了,四位器皇發現,那種紅豔太真實了,太厚重了,那絕對不可能是紅光映照出來的,因爲它紅得并不通透。
“血,是血,那遍布半空的全是血滴,如果老夫沒猜錯的話,那密密麻麻的全是蠻獸的獸血,天呐!帝尊把獸血從大地中剝離了出來,他是如何做到的啊?”
在歐冶子驚詫的聲音下,關外漫天的血滴一同開始朝着阿來彙聚,轉眼間阿來就被血河淹沒,血浪圍在阿來身周,不停地翻湧激蕩,整個關外空中完全變成了獸血的海洋。
當大地中再沒有血液水汽蒸騰出來,當所有蒸騰出來的獸血全部聚結到阿來身邊後,血河從中開裂,阿來緩步走了出來,所過之處,血河紛紛主動避開。
猶如神隻一般,阿來身後拖着一條長長的血河,踏空一步一步朝着關内走去,血河在阿來身後沉寂無聲,乖乖地亦步亦趨地跟随着,像條被完全馴服的血色巨蟒。
一直走到古戈鍛造地的上空,阿來方才停下了腳步,浮掌輕轉,淬火池中原本的黑水瞬間開始炸裂,頃刻間一滴不剩,一列列一座座淬火池頃刻被清空,然後阿來擡手一指,身後巨蟒一般的血河成段成段的斷開,落到了淬火池中。
看着淬火池中滿滿的獸血,已經跟随到鑄器場的四位器皇驚得張圓了大口,在他們認知中,收集起來難如登天的獸血,就這麽一池池的,滿滿當當的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四位器皇,如何?這些獸血夠你們用一陣子的了吧?”
阿來懸身在半空中,笑看着四位器皇。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帝尊如此手筆,簡直超越了天界的仙人呐!不,就算是大羅金仙,甚或天尊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吧?有帝尊在,對于全部誅滅蠻獸,現在我等是信心滿滿啊!”
“是啊!是啊!”
“帝尊放心,此次我等一定不負重托,鑄造出真正的古戈出來,如違此誓,曾從子我就以身祭器!”
“哈哈哈哈……,将士們,開爐!鑄器!”
燭庸子一聲長笑,負責鑄器的将士們猶如精密的機器一般開動,再次各負其責地忙了起來。
白日熱火朝天,夜晚燈火通明,鑄器場中汗如雨下,所有參與鑄器的将士自從開工以來,沒有人吃過一口飯,沒有人喝過一口水,沒有人歇過一刻閑,他們拼盡了所有,力氣、精神,甚或連性命都抛到了腦後,他們隻有一個共同的心願,那就是期望看到這一批古戈出爐的那一刻。
在這難能可貴的空閑期,所有古武子弟,所有帝國等待參戰的士兵,所有的仙門弟子,亦是沒有一個人閑着,他們自發的在練着兵,不需要将領的組織,不需要領隊的安排,各種圍殲陣法,各種合擊法陣等等,他們的步調,沒有任何一刻比這刻更一緻,他們也隻有一個共同的心願,那就是在協作下争取盡可能多的斬殺蠻獸,或是給蠻獸群造成更多的混亂。
站在主關之上,阿來看着關内眼前的這一切,胸腔中無時無刻不溢滿了感動,他們每個人都在爲自己努力着,更主要的是,他們每個人都在爲這片天地的明天,都在爲這片天地的未來而無私奉獻着,包括他們的生命。
毫無疑問,在這一刻,他們全部都是最可愛的,人。
同樣是這一刻,阿來将複生父母這個畢生的夙願完全放到了腦後,如果說之前守護蒼生是自己的執念,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是句口号的話,在這一刻,已然成了阿來的信念。
同樣的,帝尊這個稱呼,也已不再隻是一個稱呼,不再隻是一個随着各大帝國國主跟風去尊崇的一個稱呼,尤其是西州與南州的将士以及仙門弟子,開始他們内心中的意識并不如中州與東州那樣深刻,但是現在他們懂了,他們知道爲什麽這個年輕人能夠赢得國主的恭敬了。
這一切,來源于這個年輕人敢于隻身跳到關外直面蠻獸群的勇氣,來源于他不顧性命肆意挑釁與吸引蠻獸群的火力,來源于他那一身比蠻獸還要兇駭的氣息,來源于他翻手爲汽,覆手便凝化出這麽一條獸血長河的實力,更來源于他看到人界生靈被蠻獸荼毒時,那滔天的憤怒。
在經曆了初始的恐慌,混亂,不安,絕望,悲傷等等所有滋味以後,關内的人們,此刻心中充斥的情緒隻有感動。
末日将臨,我不再是我;末日降臨,我才懂得什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