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層散發着惡臭的黑污血痂以外,就隻有廣場正中心的旗杆還在,不過旗杆頂着的,隻剩下了那隻奮力展翅的巨鳥,而原本關着巨鳥的墨黑鐵籠已經不見,這或許也是魔帝的傑作,隻不過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刺鼻的惡臭,讓阿來本就激蕩的胸脯蠕動地更劇烈,阿來死死壓抑着那股嘔意,看着面前的廣場,神識遍布到廣場的每一個角落,眼中升騰的火焰,燒得越來越旺,旺到阿來一時再說不出來半句話。
自由之城?自由廣場?自由?呵呵!
千百萬年以來,蠱惑了多少人在追求它的道路上送命。可真正的自由,它是追不到的,也是求不到的,它是隻有自己才能給予自己的東西,它的究極很簡單,不過是自己徹底放過自己,可萬事萬物隻要一沾上徹底,又是何其難的東西。
可是這些崇尚自由,追求自由的人們有何過?他們隻是安安靜靜地蜷縮在這座城中過活,此時阿來想的不是魔帝爲何要盡數屠殺了他們?而是天道爲何就容不下他們?
想到此,阿來心中暴起一陣激憤,神識不受控制地朝着自由廣場之下無盡地蔓延開去,已經蔓延了有多深,阿來不知道,阿來也不想管,此刻,阿來隻想盡情地釋放,釋放掉這股負面到極緻的壓抑。
神識無盡地蔓延,就在阿來胸中激憤差不多全部傾瀉出去的那刻,神識仿佛刺破了什麽一般,一個中空的,碩大到神識一時半會無法全部覆蓋的地底世界,霍然出現在了阿來的神念之中。
阿來臉上疑惑之色剛生,身周忽然被一種莫名的能量包裹,慌神的功夫,阿來驚然發現,那個出現在他神念中的地底世界,已經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阿來急忙環顧,雪兒、流白離、阿嬰、黎天等等所有人,包括寶兒在内,俱都還在自己的身邊,與剛才一樣,所有人離自己的距離、方位統統沒變。
“隻要他們還在身邊就好。”
所有人都與阿來一樣,一臉疑惑與迷茫,好奇地打量着這個未知的地底世界,隻零星地亮着幾盞如豆燈光的地底世界,都生出了如同忽然墜入到幻境中的不真實感。
“俗世的無知者,歡迎來到天行教!”
一道若有似無,無比缥缈的聲音,由遠及近傳到了衆人耳中。
與聲音一道的,還有突然一盞接着一盞亮起的燈火,以及燈火下,影影綽綽、密密麻麻的人影。
“西帥大人!剛才那聲音怎麽聽着比你還神棍呢?”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知道了是什麽天行教所在,阿來心底有了大體的判斷,推斷這應該就是個躲在地底不敢見光的邪教而已,剛才那瞬間的迷茫,頃刻間煙消雲散,轉而朝着西帥打趣道。
“嘿!臭小子!說誰神棍呢?你才神棍,你全家都是神棍!”
對于阿來的誇贊極度不滿的西帥大人,瞪圓了驢眼。
阿來打量着那些突然顯現出來的,面無表情的人們,他們皆穿着一身一樣制式的雪白長衫,與阿來打量他們不同的是,他們眼中壓根就沒有阿來等人,而是一同都在望着,從遠方緩緩走來的一位虛白皆白的老者。
“這麽看來,這個老頭應該就是領頭的了,所料不錯的話,剛才的話就是他說出來的。”
阿來心中暗忱。
老者走得很慢,顯得離阿來等人很遠,可不過一息的功夫,阿來發現老者已然從自己身邊走過,竟然連看都沒看阿來等人一眼。
老者走入到前方的黑暗之中,站定轉身的那刻,無盡的燈火亮起,将整片空間照的一片通透,阿來這才看清,老者是站到了一片類似祭台的高台之上,老者眼眉微揚,俯瞰着下方,就如同神靈俯瞰着蒼生一般。
“裝神弄鬼的老兒,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耍什麽鬼把戲?”
阿來眼色示意雪兒等人聚攏到了自己身後,以防不測。
“俗世的無知者,吾乃天行教教首代天,吾與汝等本沒有任何交集,奈何汝等竟有人膽敢窺視吾教聖地,此實爲大不敬,吾隻得将汝等攝來,收爲新的教衆,以防吾天行教之秘密外洩,汝等以後須謹遵教訓,不得有違!”
如剛才一般,神棍到不行的聲音,飄飄渺渺地從老者口中吐出。
“老頭?你是出來搞笑的麽?還收爲新的教衆?你說收我們就得入啊?小爺我今日心情本來就不好,我真心實意地奉勸你,趕緊送我們出去,不然可别怪我不懂得尊老愛幼!”
磅礴的地仙巅峰之威溢散,阿來直接被氣樂了。
“俗世的無知者,汝豈敢?汝頭頂是天,腳下亦是天;上蒼是天,吾心亦是天;汝看到的皆是天,而汝看不到的才是道,所謂天道,即是有無。吾天行教,乃是代天布道,是以吾教曆代教首皆名爲代天,汝之妄言,實乃對天不敬!吾天行教立教千百萬年,教上特設一城教化世人,然世人愚昧,世風日下,道心漸行漸遠,實爲天不待見,汝等既然機緣巧合被吾攝來,理應珍惜這天大的福緣。再則,吾既然能夠将汝等攝來,那麽汝等就斷無再出去之可能!”
老頭面容肅穆,無悲無喜,完全無視阿來溢散的地仙巅峰之威,身周更是不見一絲法力的波動,隻是那聲音,越發的神棍起來。
“那照你這麽說,關于自由之城一直以來流傳的傳聞,都是你們天行教搞得鬼喽?”
所有那些關于自由之城的邪異傳聞,在這一刻,阿來心中有了答案。
“俗世的無知者,請注意你的措辭,此謂代天布道,豈敢以鬼污天?”
老頭須發皆張,肅穆的神情終是有了一絲波動。
“好一個代天布道?那我問你,之前所有妄圖染指自由之城的軍隊還有仙道門派,是不是全都被你們滅殺了?”
語出如刀,阿來準備一點一點地揭開這個神棍教派的道貌面紗。
“無知者!休得胡言妄語!若再敢對天不敬,吾必遵照教訓嚴懲不怠!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那些肆意侵略的人們有罪過,但吾教也不會濫殺蒼生,彼時的教首隻不過是将他們如你們一般攝至了教中,而後教化了他們,你眼前所見的這些教衆,其中有不少是他們的後人。”
這刻,老頭的臉上終是有了怒意。
“好一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混蛋!既然你們有能力整隻整隻的軍隊攝來,有能力整個整個仙道門派的攝來,此前魔帝在自由之城中大肆屠殺城民時,你們知不知道?那時你們在做什麽?爲什麽不将所有城民攝來救下他們的性命?”
聽到這,阿來怒不可遏,身周陣陣氣機炸裂,平地如同旋起了狂風一般,呼嘯如龍。
“無知者!汝豈敢妄形?城中那些生靈,皆是已被天道教化之徒,他們的生死自有天命,吾教既然是代天布道,又豈能逆天而爲?”
看着神情瘋狂的阿來,神棍當即也變得勃然大怒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些什麽狗屁歪理邪說?代天布道是吧?好,今天我就讓你這個神棍知道知道,誰才是天道的代言!”
阿來怒極狂笑,一拍靈墟,經天筆與維地書爆開一片金光,璀璨無比的顯現在了阿來身前。
“經天筆?維地書?”
看清阿來身前出現的,冒湧着無限金光的筆與書,剛剛還一臉勃然的神棍面色急遽變幻,當即袖袍一張,一個絲袋從神棍袖中飄了出來,絲袋徑直飄到了經天筆與維地書的下方,“嗖”得一下将筆與書裝到了袋中,無限的金光頃刻間消失不見,絲袋将經天筆與維地書裝進去以後,就那麽懸浮在阿來身前,再也不動。
突然的變故讓阿來一下傻在了原地,号稱代言天道的經天筆與維地書這麽容易就被一個小小的絲袋給裝了?這?這算怎麽回事?
然而接下來的發生的事,就不止是讓阿來傻了眼了,而是直接讓阿來昏了頭。
隻見原本高高站在祭台上的那個神棍,一溜煙的小跑到了阿來身前,“撲通”一下跪了下去,雙手疊在額頭之上,彎腰叩了下去。
叩首的同時,神棍高呼:“代天叩見主人!”
代天跪下的那刻,台下密密麻麻的所有白衣教衆也紛紛跪倒在地,與代天一樣叩拜道:“天子叩見主人!”
“天子?這都哪兒跟哪兒?一個個的都當自己是皇帝老兒不成?”
阿來感覺頭更暈了。
“喂!喂!喂!神棍?我說你先别拜,你先起來,你這又是玩得什麽鬼把戲?”
雪兒等人也全被驚得張圓了小口,俱都一臉懵地看着那個跪伏在地上的神棍。
“主人!吾名爲代天,吾不叫神棍!”
神棍依舊跪伏,手捧着額頭貼緊了地面。
“行!行!行!不叫你神棍。代天,你先起來,給我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