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縱身上了驢背,幾人一驢開始悠悠地向着皇宮行去。
愈近皇宮,天涯公主心緒愈亂,那深宮大院裏面,有她成長的全部記憶,那曾經是她的家,此番再度歸來,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家?
曾經的至親皇兄,現在已經做了魔帝的走狗,是師門誓殺之人,這一路上,她都殺意絕然,可真的近了,兒時的回憶,皇兄曾經的音容笑貌一股腦地全部湧了出來,當真的面對皇兄的那刻,殺與不殺,她不知道她還能否鼓足勇氣?
一切心緒全部都寫在了臉上,端坐在灰驢背上的阿來,看着天涯公主,故意笑道:“公主!塵埃尚未落定,此時大可不必仙心蒙塵!”
“天涯多謝先生!”
阿來的意思,天涯公主又豈會不明了,隻是真的如同先生所言嗎?天涯公主直以爲那不過是先生寬慰自己的話語罷了,如果不是皇兄有意淪爲魔帝的走狗,無非就是一死罷了,又怎麽會屈從,之所以屈從,不過是皇兄懦弱,貪生怕死而已。
胡思亂想間,衆人已到了皇宮門口。
未等靠近,守門将士早已長槍封住了道路。
“大膽!宮門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守門将領怒喝的聲音适時響起。
聞言,天涯公主走至最前,清音斥道:“狗奴才!我看你才是吃了狗膽,本公主與醫聖大人駕到,還不速開宮門。”
聽到天涯公主的聲音,那将領方才定睛朝衆人細瞧,這一瞧不打緊,瞧完那将領邊向後高喊速開宮門,邊連滾帶爬地跑到了天涯公主跟前,“撲通”一聲,跪伏在地。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竟是公主您回來了,小的罪該萬死!罪該萬死!還望公主大人大量,饒過小的這一回。”
“狗奴才!跪我作甚?還不快給醫聖大人見禮!先皇在世時怎麽說得難道你都忘了嗎?見醫聖大人如見先皇!”
見那将領眼中沒有阿來,天涯公主更惱了。
“是!是!是!小的拜見醫聖大人,小的拜見醫聖大人!小的給醫聖大人叩首了!”
聽到天涯公主訓斥,那将領愣是頭都沒敢擡,轉向驢背上的阿來就開始磕頭,可無論他怎麽使勁,臉都憋紅了,也沒能磕得下去。
“我阿來平民一個,當不得将軍如此大禮,将軍還請起身吧!”
原來是阿來用法力托住了那将領。
“這……”
一時間,那将領跪在地上,磕也不是,起也不是。
“還愣着幹什麽?沒聽到醫聖大人的命令嗎?還不趕緊謝過醫聖大人!”
那将領的反應,又将天涯公主惹惱了。
“是!小的謝過醫聖大人!……”
将領忙不疊地爬起來,口中又是一陣千恩萬謝,快速地閃到了一側,讓出了入宮的路來。
等衆人全部緩緩走入宮門,那将領方才向一名手下耳語道:“你以最快的速度将這喜訊禀告陛下去,陛下知道公主回來,肯定會高興壞的。”
衆人穿行過一道道宮門,正行走間,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龐雜的腳步聲,走在最前的,正是現在的皇帝陛下,曾經的承盛太子。
“皇妹,醫聖大人,太好了,太好了,朕萬萬沒想到你們二人能同時歸來!”
承盛笑容滿面,如沐春風地快步迎了上來。
可是迎接他的,卻是天涯公主伸向他脖間的軟劍。
“魔帝的走狗!人界的恥辱,我要殺了你!”
天涯公主寒着臉冷言。
“公主稍安勿躁!”
阿來翻身從灰驢上下來,按住了天涯公主的胳膊,阻止道。
承盛笑容僵在了臉上,極度驚恐地喊道:“皇妹休要胡言妄語!”
“桀桀桀……,弱小的生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诋毀魔帝,還想殺害魔帝扶持的傀儡,簡直是不知死活!”
一股極具陰邪兇惡的氣息自承盛身後冒湧而出,在半空中緩緩凝化成一個獸首虛影,虛影露着獠牙,向着天涯公主飄了過去。
如此陰邪兇惡的氣息吓得天涯公主面色一變,傻愣在了當場。
此情此景之下,承盛驚恐之色更甚,當即失聲喊道:“魂使大人不要……”
可那獸首虛影壓根就不理會他的喊叫,照舊沒有絲毫遲疑地繼續向着天涯公主飄蕩。
“哼……,外來的腌臜!我看真正不知死活的是你!”
阿來冷眼看着獸首虛影,當即一聲冷哼。
阿來一語刺激的獸首虛影更爲抓狂。
“哇哇哇……,竟然還有個更張狂的!既然如此,那你個蝼蟻就先去死吧!”
獸首虛影方向一變,轉而朝着阿來疾射過去,一下沒入到了阿來的腦海之中。
“醫聖大人……”
“先生……”
兩聲驚呼一前一後分别從承盛以及天涯公主口中失聲喊出。
魔帝留下來監視他的魂使頃刻間奪人性命的恐怖,天涯公主自是不知,可承盛再清楚不過了,淚水自承盛的臉龐上滑落,隻見他面色一灰,頹然地後退了兩步,心道:“哎……,醫聖大人這次是真的冒失了!”
整日如傀儡一般悶在宮中被魂使監視着的承盛,并不知曉皇極城中發生的那一切。
承盛淚眼模糊的看着阿來,他斷定阿來頃刻間就會暴斃倒下,可是看了好久,阿來并沒有倒下,不止沒有倒下,阿來嘴角反而彎了起來。
“醫聖大人是在笑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魂使還沒下手?不應該啊?以往凡是被魂使上身之人都是頃刻間就暴斃了啊!”
承盛使勁甩了甩頭,将眼中的淚水甩出,他急于看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等看得清了,他發現,醫聖大人确實是在笑,而且笑得極爲輕松自然。
“醫聖大人?”
他不确定地喊了一聲,他不知道正笑得自然的阿來是否還活着。
“承盛、公主,無須擔憂,就這些腌臜還傷不了我分毫!”
阿來将天涯公主仍舉着軟劍的手臂按下,輕聲說道。
而後,阿來走到承盛身邊,一把将承盛拉至身後,冷眼看着承盛身後一衆随行人員,戾聲說道。
“所有的外來腌臜,剛才那一頭已經被我滅掉了,你們就别躲着了,一起出來吧!早點把你們收拾了,我好與故人叙舊。”
“嗚嗚嗚……”
“哇哇哇……”
“啊啊啊……,該死的蝼蟻!我等魂力之強,當初你們的古神老祖都莫奈何,你個蝼蟻是吹得什麽牛皮?”
……
一時間,随行人員之間的虛空中,九道兇獸虛影嗚嗚哇哇地緩緩凝聚成型,鋪天蓋地更爲陰邪兇惡的氣息彌漫,駭地場中所有人,除了阿來,盡皆色變,仿佛靈魂中都感覺到了冷意。
“哈哈哈哈……,渣滓,你們互相之間不是能感應得到嗎?你們再感應一下啊?看看我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好了,我也不與你們這些令人惡心的東西多廢話了,你們一起上吧!”
“嗚哇啊,隊長!這個蝼蟻說得好像是真的,我真的感應不到索巴圖了?難道索巴圖真的被他滅了。”
其中一頭獸首虛影向飄在最前的那頭說道。
“胡扯!怎麽可能!當初古神都無法将我們消滅,就憑這個蝼蟻怎麽可能!一定是這個蝼蟻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困住了索巴圖,還将與我們之間的感應也給屏蔽了!跟我一起上,滅了這個蝼蟻,救回索巴圖!”
随着最前那頭虛影的吼叫,九道獸首虛影齊齊地射向了阿來,眨眼間沒入到了阿來的腦海之中。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待九道獸首虛影全部進入了識海,阿來狂猛的精神力一湧而上,将九道虛影盡數包裹,開始無情地摧毀吞噬,沒多久,域外兇獸殘魂的哀嚎聲徹底在阿來的識海中停止。
等全部吞噬完,阿來轉身看着承盛,微微一笑。
“好了,承盛,監視你的腌臜盡數被我滅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了,再也不用忍辱負重了!”
“醫聖大人……,你都知道?”
淚水再次從堂堂的一國之君臉上滑落,那裏面包含了委屈、屈辱以及終于有人理解他的感動。
“不!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不是一個不曉大義之人!你肯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
阿來重重地拍了拍承盛的肩膀。
“醫聖大人,實不相瞞,當時魔帝拿我母後妻兒,還有我天涯皇妹的命威脅我,如若我一天不降,他們就殺一個,第一個更是要拿我母後開刀,既爲人子,不孝何來忠?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說完,承盛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這是無不能那個卑鄙之徒慣用的手段!”
阿來點了點頭。
“皇兄!對不起!是天涯錯怪你了!身爲你的親妹妹,反倒不如先生理解你,天涯有愧!”
此時,天涯公主走上了前來,滿臉歉意,隻是臉色依舊蒼白,看樣是真的被剛才域外兇獸的殘魂兇威給吓着了,整日地面對如此兇邪之物,她深刻地體會到了他的皇兄每日在忍受着怎樣的煎熬。
“皇妹,你我兄妹之間何談對不起之辭,看到你平平安安的,皇兄比什麽都高興,隻要你們能活着,全天下人唾棄我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