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來,我在地府六道輪回人道裏面,我要找到引息伏果,我要重回人界,我要去複生父母,我要回去保護雪兒、阿嬰、白離她們,我要去消滅魔帝,我要去平定人界之亂,我要……”
整個空間,除了暗黃,除了阿來,再無其他,沒有道路,沒有方向,阿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虛無上面,阿來不停地問着自己,又不停地回答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反複不斷。
“我是誰?我在哪兒?”
“我是阿來,我在地府六道輪回人道裏面,我要找到引息伏果,我要重回人界,我要去複生父母,我要回去保護雪兒、阿嬰、白離她們,我要去消滅魔帝,我要去平定人界之亂,我要去尋找幻兒,我要……”
時間在這裏面也早已沒了概念,阿來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到底何時才能走出去,阿來靠着心中的這些執念,一直在堅持,一直不停地走着。
“我是誰?我在哪兒?”
“我是阿來,我在地府六道輪回人道裏面,我要找到引息伏果,我要重回人界,我要去複生父母,我要回去保護雪兒、阿嬰、白離她們,我要去消滅魔帝,我要去平定人界之亂,我要去尋找幻兒,我心中還有很多的謎團,等着我去解開,我……”
……
……
中州,皇極山,足心幽谷。
幽谷中已完全是一片銀裝素裹,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連續下了三日夜,依舊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
整個寒潭已完全被大雪淹沒,再難看出寒潭的樣子,寒潭上面的一徑菡萏,也被完全鋪上了雪妝,美得像個雪雕一樣,迎着漫天風雪搖曳。
足底隐穴内。
“阿嬰,阿來逝去已經半年了,整整半年了,雪兒不吃不喝也整整半年了,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半年都過去了,阿來哪有半點會再醒過來的迹象,他不可能再醒過來了,不可能了,雪兒再繼續這樣下去,我真的擔心她……”
大殿外,流白離正痛心地給阿嬰說着話。
“白離嫂嫂!不要,不要說出來!阿嬰也知道,阿嬰也明白,阿嬰比你更害怕,可是,我們已經去勸過一十八次了,每次都被雪兒嫂嫂給趕出來,上次被趕出來後,雪兒嫂嫂更是緊閉了殿門,進都不讓我們進去了,我們該怎麽辦啊?真是急死人了!嗚嗚嗚嗚……”
着急又委屈的淚水,自阿嬰潔白的臉頰滑落,滴滴落到胸前高聳的山峰上,半年時間沒見,這小丫頭好像愈加洶湧了。
見阿嬰哭的傷心,流白離上前将她擁在了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妹妹!先别哭!你聽我說,我們不能由着雪兒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她就真的完了,以後,你就真的再見不到你的雪兒嫂嫂了。阿嬰!我們闖進去吧!你去吸引雪兒的注意力,我偷偷地出手将她震暈,她必須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啊……?白離嫂嫂,這樣不好吧?那個….…?震暈了雪兒嫂嫂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阿嬰驚呼出聲,旋即捂住了嘴,小聲地問道。
“震暈了她,我們就找個地方将你哥哥葬了。”
流白離眼中溢出了淚水,語氣卻極爲堅決。
“啊……?如果這樣,等雪兒嫂嫂再醒來,她會瘋的吧?她一定會怪我們的,一定會罵我們的,萬一,萬一她再把阿來哥哥挖出來,怎麽辦?”
阿嬰這次驚呼的聲音更高,又趕忙再次緊緊捂住了嘴,看了一眼殿門的方向,然後再次小聲地問。
“阿嬰!我們管不了那麽多了!眼下,我們就隻能顧還活着的人了,等雪兒醒來,我會告訴她,一切都是我做的,不管她如何瘋,就算她要和我大打出手,我們也得這麽做,你千萬要記住,埋葬你哥哥的地方,無論她醒來如何逼問你,如何求你,你都不能告訴她,千萬不能再告訴她,阿嬰,你明白嗎?明白嗎?”
流白離雙手扶着阿嬰的肩膀,反複的确認道。
“白離嫂嫂!我,我們這樣對雪兒嫂嫂,會不會太殘忍了?我……”
阿嬰目光閃爍,于心不忍,心中猶豫不定。
“阿嬰!無論多殘忍,總比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強!隻要能保住她的性命,不管你有多麽的于心不忍,我們都必須得這麽做了,懂嗎?阿嬰,這事不能再拖了,走吧!”
流白離拉着阿嬰走向了殿門,一掌将殿門震開,一步跨了進去。
阿嬰被拖拽着也走了進去,流白離說的道理,阿嬰心中也懂,事已至此,再不情願做也隻能這麽做了,于是,阿嬰隻能無奈地大聲喊了一句,“雪兒嫂嫂!”
可是,大殿内寂靜無聲,雪兒沒有任何回應,就連往日裏雪兒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聲句句淺淺的低訴都沒有了,此刻,大殿内安靜的吓人。
阿嬰一眼看去,涅盤花下,雪兒的長發,依舊如雪如瀑,将她與阿來的屍身完全的包裹,像個等待着破蛹的繭,可是此刻,這個繭中,再沒有了半點動靜。
阿嬰的臉刷得煞白一片,這一刻,阿嬰心中怕到了極點。
“雪,雪兒嫂嫂?”
忍住心中萬千的恐懼,阿嬰試探地再次喊了一聲。
可是,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雪兒嫂嫂……”
這一刻,阿嬰腦中萬千的念頭轟得一下炸成了一片空白,她什麽也不敢再去想,她隻希望,是她的雪兒嫂嫂太累,睡着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阿嬰瘋一般的撲到了那個白繭旁邊,流白離也同一時間掠了過去。
阿嬰手哆嗦着從中撩開了白發,她看到了雪兒低垂的頭,她雙手将雪兒的頭捧起,看到了已完全瘦到隻剩一張皮包裹着骨頭的臉,此刻雪兒深凹的眼緊閉着,隻剩下長長的雪白睫毛,像挂了霜的飛羽。
阿嬰渾身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捧着雪兒頭的雙手也開始抖,抖到什麽再也做不了,嗓子想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般,阿嬰想繼續呼喊,卻再也喊不出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流白離伸出手指,探到了雪兒的鼻息前,再無任何氣息,不甘心的她,又把手指挪到了雪兒的脖頸上,再無任何脈搏,流白離仍不死心,狂猛的魔力順着手指鑽入到了雪兒體内,抵達雪兒心脈時,流白離身體猛地一震,然後無力地蹲坐到了地上。
“完了!阿嬰!我們還是晚了!都怪我,我該早點下決心的,我該早點下決心的……”
此刻,流白離的臉色蒼白如雪,與她那血紅的紗裙,對比得格外分明。
“不……,不可能的!雪兒嫂嫂不會死的,雪兒嫂嫂不會死的,雪兒嫂嫂,你醒過來啊!醒來啊!啊啊啊……”
阿嬰抱着雪兒的頭,瘋狂的搖。
“阿嬰,别喊了!雪兒真的也不在了,剛才我查探過了,雪兒應該,應該是知道阿來複生無望,所以她自斷了心脈……”
“啊……!啊啊……!雪兒嫂嫂……,你爲何要這麽傻!沒了阿來哥哥,你還有我們啊!你爲何要這麽想不開啊?嗚嗚嗚嗚……,這下好了,你終于能去地府與阿來哥哥團聚了,可是,可是阿嬰怎麽辦啊?沒了哥哥,現在又沒了嫂嫂,你叫阿嬰以後該如何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阿嬰嬌豔的紅唇中湧出,哭聲響徹大殿。
“發生了何事?”
阿嬰的哭喊聲将隐穴中所有人全部驚動,此時,紛紛奔進了大殿。
當然,速度最快的,還是西帥大人。
“這?這是?”
蹄下一彈,西帥閃到了跟前,驢蹄子搭到了雪兒的頭上,一陣的凝神。
“雪兒姐姐?”
“不止大哥走了,怎麽現在就連雪兒姐姐也……”
“哎!自古情愛最弄人啊!”
……
一衆人看着眼前的景象,紛紛面現悲色,搖頭歎息不止。
“哎!這個傻小妖啊!你說你想陪着那個混小子,自斷心脈就自斷心脈吧,這樣搞不好,到了地府中還能相遇?就算到了地府中不能相遇,以你們這麽深的情緣糾纏,或許下一世你們還能相逢,情緣糾葛了幾生幾世的,不是大有人在嗎?你說你幹嘛偏偏還把魂魄封印在了識海裏面,這樣你連往生的機會都自絕了啊?你這小妖真是令本大人費解啊?難道你就打算永遠陪着他這一世的皮囊了不成?可這混小子這一世的皮囊終是會風化的啊!到時候一切猶如煙雲,終不過一場空啊!”
西帥大人搖晃着驢腦袋,自言自語道。
“西帥大人?你說什麽?”
“什麽?”
……
“剛才本大人都說完了啊!你們是沒聽清啊?還是沒聽懂啊?算了,算了,無論你們聽清聽不清,聽懂聽不懂的反正都是無用,眼下能做的,就隻有将這對苦命鴛鴦好好的葬了吧!再整日擺在這兒,你們看見不難受嗎?”
西帥大瞪着驢眼,沒有一點傷心的樣子,所有人都懷疑這頭驢的驢心是不是鐵做的。
“阿嬰!别哭了,西帥大人說得對!事已至此,現在我們能做的,就隻有好好的将阿來與雪兒葬了,這樣他們才能安息,将他們安葬了,也算是我們與阿來還有雪兒最後的告别吧!”
幽谷中,漫天的風雪依舊塗妝着大地,一個高崗被黎天拿着如意采耳挖出了個極大極大,極深極深的墓穴,這個高崗,前有被朔雪掩埋的碧水,後有崇山屏障,這個地方是西帥選的,按西帥的話說,整個幽谷中,再也找不出比此處風水更佳之處了。
阿嬰将整座大殿都葬到了墓穴中,大殿内有阿來與雪兒,有涅盤花以及阿來父母的枯骨,衆人一起掩埋大殿,新土混雜着漫天的風雪,很快大殿再也看不見,墳頭壘得很高很大,很快就被勁風撕裂的殘雪吞沒,一片白茫,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隻有衆人的淚眼,在風雪中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