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中,其中一人笑容滿面,身材高瘦,面色慘白,口吐長舌,頭頂一官帽,官帽上寫着“一生見财”四字,手中持着一個算盤。
另一人,面容兇悍,身寬體胖,個小面黑,頭上同樣頂着個官帽,官帽上寫着“天下太平”四字,手裏拿着手铐腳鐐。
阿來有些迷糊,自己剛剛明明是在與無不能對戰之中,阿來記得自己被無不能一拳轟到了胸口,識海中一陣懵,而後身體墜跌到了地面,可是爲什麽,緊跟着眼前竟然變幻成了這般場景?自己明明應該是躺在地上,躺在紫色花海叢中才對,難不成自己是陷入了幻境中不成?
阿來朝下探頭看去,浮空的身體下面依舊是那一望無際的紫色花海,可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兩人是誰?無不能又跑哪兒去了?
“喂?你們是誰?裝神弄鬼的吓唬誰呢?”
“嘿!我說你個小子,死都死了,還不知道我們是誰?我是你七爺謝必安,他是你八爺範無救,現在知道我們是誰了吧?”
白面之人晃着長舌嘿笑着說到。
“你們是黑白無常?你們說我死了?不,不可能,我是天選之子,我怎麽可能會死?”
阿來心中“咯噔”了一下,自己怎麽會死?雪兒、阿嬰、白離、幻兒……,還有父母,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自己不可能死。
“嘿嘿!小子,如你這般我們見得多了,基本上所有人看見我們時,都同你一樣的反應,小子,你就認命吧!老範,給這小子铐上。”
白無常慘白的臉笑得着實瘆人。
黑無常手铐腳鐐一甩,阿來瞬間被拿了個結實。
“我才不信你們的鬼話!牛頭馬面呢?”阿來開始使勁地掙紮,想要掙脫手铐腳鐐的束縛。
“小子!你又不是什麽冤魂厲鬼,這事輪不到三爺、四爺出手,隻要我們哥倆得空,這拿人的苦差事就落不到旁人頭上,我說小子你就别折騰了,你掙不脫的。要說你小子也真是不懂事,這人界中州大亂,你知道我們哥倆最近有多忙嗎?差不多一刻都不得閑,好家夥前日更是一次拿了幾萬新鬼,這好不容易得空歇一歇,我們哥倆在這歇的好好的,你非得給我們哥倆派活!知道這是什麽地嗎?這片花海就是我們哥倆在人界的後花園,沒事就會在這兒歇腳。知道這片花海怎麽來的嗎?這是我們哥倆種的,這紫花長在地府就是彼岸花,長在這兒就叫紫花天苜,你說你小子幹嘛非要來我們哥倆這後花園尋死?你這不是沒活給我們哥倆找活幹嗎?”
白無常嘟噜不休,黑無常煞氣滿面一言不發。
“照你這麽說,凡是進入這片花海中死去之人,都是你倆害死的?”阿來兀自掙紮不休,掙紮的越來越厲害,手铐腳鐐都被阿來拉的變了形。
“哎喲嘿!小子,剛才我還沒注意,你這魂力倒是不弱,怕是比尋常人強上百倍不止!手铐腳鐐都快讓你扯開了。不過你話不能那麽說,什麽叫凡是進入花海的都是我們哥倆害死的?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都是命數罷了。小子,别白費力氣了,早就說了,你掙不脫的!”白無常晃了晃手中的算盤,嬉笑着說道。
“狗屁的命數!小爺我從來不信!我還就不信我掙不脫!啊……呵……”
阿來卯足了勁使勁向外掙,手铐及腳鐐中間的鎖鏈被阿來越拉越長,越拉越細,眼看就快斷掉,而黑白無常卻如同沒看到一般。
就在阿來感覺即将就能将鎖鏈掙斷之際,手铐腳鐐上突然冒湧出一圈紫色的電弧,電的阿來一陣酥麻,手腳上再也使不出力氣,頃刻間,鎖鏈重變作初始的樣子。
“喲呵!小子,竟然連煉魂紫電都被你逼出來了?多少年未曾見過了,你小子的魂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啊!不過再強也是屁用沒有,乖乖得随我們哥倆黃泉路上走一遭吧!”
阿來被電的神魂有那麽一瞬間停滞,現在阿來明白了爲什麽對于自己的死命掙紮,二人熟視無睹了,原來索人拿魂的手铐腳鐐這般詭異,阿來終是停止了掙紮,不甘眷戀地看着下方的花海,任由黑白無常一人一邊架着,向着花海下方無盡地沉去。
大地仿若無物,阿來腦中先是一片空白,繼而雪兒等人臉龐不斷的在阿來腦海中紛繁浮現,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雪兒、阿嬰、白離、幻兒……,對不起!今生不能再陪着你們了,但願來世,再與你們相遇;父親、母親,對不起!今生不能将你們複生了,隻求來世,我還有這一世記憶,我定會繼續去找尋天地八果;靜遠,對不起!今生無法兌現與女帝的承諾了;義父,對不起!這次是真的死了,連累你了,永别了,諸位!”
絕對的黑暗中,沒有一絲光亮,阿來面如死灰,隻感覺自己被黑白無常攜着,身體在無止境地下墜。
“我真的死了嗎?這是不是一場夢?還是一個幻境?”阿來不停地問着自己,阿來心中有着千分的不甘,萬分的眷戀,可無人能給阿來答案,有的隻是無盡的絕對黑暗,甚至連寒冷,阿來都感覺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阿來早已沒有了時間的概念,阿來眼前終于再度有了光亮,隻不過阿來眼前看到的,都是灰霧蒙蒙的一片。
被黑白無常攜着,行不多時,暗沉的天空下,一個龐然大物隐隐約約的浮現在眼前,再行的近些,阿來方才看清,那是一座城池,一座雄渾的城池,高大的城門隐在濃霧之中,壓根看不到頂檐,濃霧中隐現着黃光點點,想來城門上應該是燈火通明。
走到城門前,阿來擡頭一望,城門上寫着“幽冥地府鬼門關”,血鏽般的橫匾上,七個燙金的大字,在兩旁燭火的映照下,異常醒目。
“罷門子兒!完了,完了,到了鬼門關了!我是真的死了啊!”
阿來狠狠地咬了下舌根,感覺不到一點痛楚,至此阿來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境,也不是幻境,他是真的死了。
阿來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除了無盡的濃霧,空空如也,想到最初自殺時的情景,阿來一陣苦笑,“早知如此,又何苦折騰些許,讓我空歡喜,萬留戀,倒不如當時就死去,了無牽挂!罷了,罷了……”
苦笑間,阿來随着黑白無常一步跨入到了城門裏面。
一條筆直的街道出現在前面,街道上空空曠曠,混混暗暗,隻有零星的燈火在前方閃爍。
“小子,今日已晚,去前方客棧中歇息一晚,明日我們哥倆再來帶你上路。對了,小子,上路錢帶了沒?”
許久未再言語的白無常,冷不丁地冒了句。
“上路錢?”阿來詫異地反問道。
“算了!一看你就沒有,那我們哥倆也沒辦法了,你就在那客棧外面,呆上一宿吧!”
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話,黑白無常将阿來拖到了前方光亮處,突然消失不見。
阿來朝光亮處看去,客棧的牌匾上寫着“半步多客棧”,雖然裏面燈火輝煌,人影攢動,卻并無任何聲響,透過客棧門窗,阿來看到客棧裏面坐在飯桌前的人們,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的,對着一桌飯菜,卻無人動筷。
“看樣都是如我一般,剛來的新鬼,飯菜再豐盛,誰又有心情吃上一口?”
阿來暗想着,“咕噜噜……”,肚子開始一陣轟鳴,阿來又是一陣苦笑,“自修仙以後,再未有餓感,要說餓的難受,那還是在夏家爲仆之時,沒曾想這死後反倒覺着餓了,怪不得人們常說甯死不當餓死鬼,這餓的滋味還真是難捱……”
阿來靠着客棧牆根坐了下來,索性不再去看,那一桌桌的飯菜,看到眼裏,肚裏更是難受。
剛坐下沒多久,黑白無常又出現了,一腳将個半邊腦袋都沒了的壯漢踢到了阿來身邊。
“與他一起等着!明早一塊繼續上路!”
丢下一句話,黑白無常又不見了。
壯漢挪到阿來身邊坐下,沖阿來嘿嘿一笑,把阿來吓個夠嗆。
“嘿嘿!不知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在下姓王,因爲與隔壁張屠夫的老婆私通,被那厮一刀砍掉了半邊腦袋,然後就到了這,不知小兄弟如此年輕,又是因爲什麽?”
“啊呀!小兄弟,你不用說我也能猜得到,啧啧啧,你看看你,這胸骨都完全塌了,右臂都全部碎了,你定是生前與人鬥毆了吧?打你之人是夠狠的,瞧把你打的比我都慘!”
阿來微微一笑,算作回應,接着閉起了眼睛,半邊腦袋血肉模糊的,實在是有礙觀瞻,反正死都死了,倒不如好好地睡上一覺。
可還沒等阿來迷糊着,一陣陣嚎啕大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阿來睜眼一看,隻見黑白無常這次又帶回了一名女子,年芳二八,模樣長得也還算看得過去,隻是身上衣衫淩亂不堪,多處如同被撕裂一般,正蹲在阿來不遠處哭個不休。
壯漢挪上前去,問道:“姑娘,爲何哭得如此傷心?”
“嗚嗚嗚嗚,可憐我尚未婚配,就遭兩名歹人奸污至死,嗚嗚嗚嗚……,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啊……,你走開,走開,吓死我了!”
哭訴的女子終于看清楚了壯漢的模樣,大吼大叫着躲到了阿來的另一邊。
剛剛消停,黑白無常再次出現,這次黑白無常帶回來的是個一臉猙獰,赤着上身,骨瘦如柴的青年人,青年人等黑白無常走後,先是看了看壯漢,又瞄了瞄阿來,最後,目光鎖定到了那名女子身上。
沒來由的,青年發瘋似地跑到女子身邊,扯住女子的頭發,張口就朝着女子臉上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