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阿來感覺快要撞上什麽東西一般,趕忙定睛去看,始才驚覺一直在前領路的雲淩不知是什麽時候停了下來,看着阿來失魂疑惑的眼神,雲淩笑笑,“阿來兄弟,我們到了,前面你所看到的這一片,便是我雲家所在了。”
阿來環目四顧,舉目去瞧,此處明顯仍是這皇極城中極爲繁華的地段,可就在如此繁華之地,卻矗立着一個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龐然大物,其規模恐怕已經不亞于一座小城了。
斑駁的綠苔,爲城牆一般的院牆蒙上了一層曆史的古韻,渾厚而悠久,院牆之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一列凜凜的雲字旗,在日光的映射下是那樣的耀眼刺目,這已俨然是城池般的防衛。
阿來等人随着雲淩走了許久,方才走到正門處,看那高聳的正門形制,恐怕應是一棵不下于萬年的古木鋸裁整雕而成,中上鑿刨出的一片闊大平處,單單浮雕着一個雷光閃閃的雲字,比天上的日光還要刺目,金漆的大門,嵌滿了璚釘,縱九橫七,門前是兩尊高約三丈的雷獸鎮門,雷獸下左右各十名阍衛,身披紫甲,腰佩銀劍,目不斜視地兩兩對望着。
正門前,一名銀盔紫甲的長髯魁梧漢子,本自威風八面的手把着劍柄,此時突見雲淩,趕忙躬着身子小跑到雲淩身前,急急忙忙地說道:“少爺?您無恙吧!謝天謝地,您總算是回來了!家主早已吩咐過了,說您回來後立馬去上書院見他,一刻也不得耽擱!”
“上書院?”
雲淩心中猛地突了一下,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心道果然與他預料的一般無二,平日裏家族中的些許事情,大多在小書院中便議了,此番爺爺竟然去了上書院等自己,不用說族中七位執事肯定也早已被爺爺叫去了,所以,不用想都能知道,他将面對爺爺怎樣的雷霆之怒!
雲淩臉色慘白地感覺有些暈眩,腦中嗡嗡地回道:“知道了,我這就去!”
說罷,雲淩當先朝門内走去。
“少爺,您先等等!他們是?”
看着阿來等人,那阍衛頭頭趕忙叫住了雲淩。
“哦,他們是我帶回來的,讓他們随我進去便是。”
雲淩頭也未回,舉步就要繼續前行。
“少爺?勞煩您再等等!這幾人可随您進去,可這頭少皮無毛的賴驢,小的要放進家門,被家主知道了,恐怕小的性命難保啊?少爺?”
阍衛頭頭面現苦色,惶惶不安。
“你大爺!你才是驢,你全家都是驢!請叫我西帥大人!”
被如此單獨高看一眼,西帥不樂意了,大張着驢口罵道。
“嘿!還是頭驢妖!大膽驢妖!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膽敢如此撒野?如不是跟着少爺來的,大爺我現在就把你劈成八瓣!”
阍衛頭頭手再次撫上劍柄,而所有的阍衛已是拔劍半開。
“西帥脾氣不好,我勸你們最好不要招惹他,不然你們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夠看的!”
阿來語氣平靜,不卑不亢地說道。
“雲英!不得無禮!既然是我帶回來的,來者即是客!我現在沒工夫耽擱,速速退下!我現在急着要去見爺爺,再敢耽擱我看你才是真的要小命不保了!”
反正是要面對責罰,再多一點也不嫌多,雲淩心中着急,冷臉怒斥道。
“是,是,少爺,幾位,請,請,請!”
雲英感受到了少爺心中的戾氣,腦袋一縮,退直一側,不敢再橫加阻攔。
幾人一驢随雲淩入了大門,一時間感覺有些目不暇接起來,入目處盡是古色古香的亭台軒榭,雕梁畫棟,片片綠翠恰如其分的散布其中,讓人忍不住流連駐足,可那雲淩當先走的急促,哪還有半點受傷的樣子,直讓阿來等人不得不加緊了步子,這彎彎繞繞,渾然天成的美景之下,怕是一個流連便失了雲淩的影蹤,叫幾人再找,怕是就要費一番功夫了。
急行了許久,已記不得拐了幾次,穿了幾弄,幾人一驢随着雲淩進入了一處碩大的庭院之中,庭院中滿地的綠草如茵,松鶴散布,中間一列蒼竹隔開,蒼竹隔開的那側,是一間間翠竹隔開的雅室,雅室中有郎朗的讀書聲不斷。
這一側的盡處,僅有一間闊大的四方殿堂,呆呆闆闆,顯得與周邊的景緻有些格格不入。
此堂名爲四方殿,卻正是這上書院中的議事之作,也正是雲淩這番急行的目的地,他的爺爺,雲家家主,雲霸,以及七位執事,就在這座殿堂之中等他,愈行的近,雲淩心中愈加忐忑,他不确定,等待他的将是怎樣的一番狂風暴雨。
身子幾乎是撲進了堂中,雲淩一下跪到了殿堂的中央,頭埋得極低,聲若哭般禀道:“家主!雲淩奉命來見!”
殿堂中靜的落針可聞,“邦”的一聲巨響,那是怒手拍案的聲音,緊跟着“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那是幾案碎裂的聲音,雲淩的心跟着聲響巨顫,卻是不敢去看一眼。
“混賬東西!你還有臉回來!我雲家的臉,今日全讓你丢盡了!你倒叫我日後如何出門見世!”
斥責的聲音之中,夾雜着沖天的怒火,魁梧的身材,鶴發童顔的面龐,不怒自威的雲家家主雲霸,此刻渾身上下萦繞着磅礴的戾氣,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是!家主罵得極是!全是雲淩的錯,雲淩無能,讓家族跟着蒙羞,雲淩乞求家主責罰!”
雲淩身體已開始抖如篩糠,膽戰心驚地回道。
“罰你?本家主當然得罰你!看本家主今日不罰死你!七執事?奉本家主命,将這混賬東西,予我金剛裁決,杖責一百,而後關進省思洞,十日不得進水米,有命活下來就活,無命活下來算他活該!看他能不能長點記性?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這般丢人現眼?”
“嘶......”
雲霸一席話說完,分坐兩側的七位執事同時倒吸冷氣,負責刑罰的七執事更是一臉的懵,自己在睡夢中便被急急喚來此處,這淩少爺到底是犯了什麽事,竟惹得家主這般震怒?
“家主?還望家主三思啊!百杖之下,淩兒斷無活命之機,還望家主念在我雲家現已人丁單薄的份上,從輕發落吧!雲道求您了!”
坐在右首上的大執事,趕忙長身而起,跪到了雲淩身旁,向雲霸求情到。
而雲淩早已被吓得慌不守舍,魂不附體,一把抱住了雲道,“父親?救我!父親?救我!......”
“哼!人丁單薄?就算我雲家之人都死個絕淨,本家主也容不下這等令家族蒙羞的廢物!無顔苟活,不若不活!雲道你給我退下,休要再替這混賬求情,再敢違抗,本家主連你一起罰!要怪就怪你教子無方,你還有臉替他求情?七執事?沒聽到本家主的命令嗎?還不快去行責!”
雲霸怒發沖冠,冷哼一聲,站了起來,說到最後,大袖一甩,直接背過了身去。
“你這老頭!怎生的這般冷血無情!他怎麽說也是你的親孫子,血脈之情,你怎得這般涼薄?”
立于堂外,堂内的話阿來是聽了個門清,此刻再也忍将不住,一步跨入堂中,出言斥責起來。
正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的七執事,此時突然如同找到了台階一般,虎軀一震,大聲呵斥道:“大膽!哪裏來的毛頭小子,這兒哪有你插言的份?”
說完,待看清阿來面目的那刻,七執事一時間木立當場。
雲霸緩緩地轉過身子,怒極反喜道:“年輕人?你知不知道你再與誰說話?”
不過待看清插言之人是鏡中看到的,出手救下雲淩,并重傷華傲瞵的年輕人時,雲霸也愣了一刹。
當街一戰,雲霸與各位執事皆是在鏡中看到了全部的過程,隻是,好巧不巧的是,此前那七執事一直在夢中雲遊,當街一戰他毫不知情,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這堂中,再次見到了阿來。
“年輕人,沒想到竟會是你,你救下了雲淩,也算是于我雲家有恩,不過這是我雲家的家務事,你個外人還無權插言。我雲家向來恩怨分明,念在你于我雲家有恩的份上,剛才之言,本家主不與你計較,二執事,你帶他去賬房,重重賞過,打發他出門去吧!”
說着,雲霸的曆目又将跪伏在地上的雲淩,狠狠地剜了一眼。
“家主?且慢!”
懵立的七執事此時已緩過了神,快步跑到雲霸身旁,竊竊耳語了起來。
“哦?竟會如此之巧?年輕人,本家主問你,你是如何習得我雲家雲紋雷翼功法的?雲紋雷翼功法乃是我雲家概不外傳之秘法,是不是雲忠那叛徒,私相傳授于你的?快與我從實招來?”
雲霸再度怒極,眯着眼睛,語氣中殺機騰騰。
“嘁!老頭?吓唬誰呢?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這也是我今日來你雲家目的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