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它更像是牽住倔牛鼻子的缰繩,在遙不可及的前方,永遠地牽着阿來。
終極雲紋雷翼,一振間,千裏已逝,這是阿來現在的信心所在,而阿嬰與幻兒,便是阿來心中的執念,他不管自己現在的行爲是不是看上去像個傻子,就算是被全天下人皆當做是傻子,阿來還是追的義無反顧。
無盡的追逐,阿來拼盡了全力,本就薄如蟬翼,透明的雲紋雷翼,此刻變成了一片極頻的模糊,不間斷的音爆之聲,在阿來身後炸響,而那顆惱人的太陽花,依舊遙遙的高挂在前方,如在天地的盡頭等着阿來一般。
西帥什麽也沒說,不論阿來追的有多快,他就那麽驢蹄踏縱間,一直伴在阿來身邊。
那顆一直牽着阿來的太陽花,讓阿來想到了那一直牽着自己走的運命,讓阿來胸中的怒火愈燃愈烈,在心中咒罵道:“我不管你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此次我都追定你了,哪怕追到天地盡頭,哪怕追到生命盡頭,此次,有種你就别再消失!”
天上的太陽西斜的越來越接近地平線,而那顆太陽花仍是恍若在原地未動一般,本在它上面的太陽,此時已經在與它短暫重疊之後,掉到了它的下方。
追逐間,不知不覺的,眼前的景物已早已變換,無盡的冰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汪洋,夾雜着座座浮峰,怒浪不停地拍擊在浮峰之上,将浮峰拍得沉浮不休,将浮峰一點一點的肢解,或許用不了多久,浮峰将完全粉身碎骨,被汪洋吞噬,而那時,或許又會有新的浮峰出現,繼而往複,而這是無盡汪洋一個漫長的吞噬過程,或許早晚有一日,身後那無盡的冰峰,将完全被汪洋吞沒,甚至那萬道冰雷區域,甚至西極之城-坤矩城也難幸免于難。
與那無盡的汪洋相比,阿來突然心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之感,便是仙人又怎樣?便是能移山倒海又如何?到最終,那山還是山,海仍是海,萬古長夜,它們能亘古永存,可狂妄自大的仙呢?終究是不可能永生!終究不過一股煙,一抔土,終是源于自然,亦将歸于自然。
非因緣生,非自然性。以無爲體,以無爲用,自然爲體,因緣爲用,此皆無也。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當太陽完全眠于昧谷,天色已黯淡,本藍如熒天的無盡汪洋此時已黑的純粹,再不見一座浮峰,眼前的景緻,除了那顆猶如未動的太陽花以外,無盡的汪洋之上,再無二緻。
阿來早已不知道自己追出去有多遠,阿來沒有絲毫想要放棄的意思,長時間的追逐,速度從未減過,冷不丁的,身旁的西帥突然冒了一句話。
“呵!自從這裏走出以後,千百萬年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回來。這裏,便是我誕生的地方,這裏便是我的家鄉。呵!千百萬年了,滄海桑田,無物不再變,唯一未變的,隻有我的家鄉,它永遠是如此的闊大,安甯!小子,除了歡樂古神,這便是我不願踏足西州的第二個原因,近鄉情怯,我怕它也變得我不認識它了,不過現在看來,還好,它仍未變!”
阿來扭頭看着說的無比認真的西帥,終是忍不住問道:“西帥大人?之前你不是再與我開玩笑的?西極無盡汪洋第一帥?你竟真的是在這裏誕生的?”
阿來實在是難以将這頭少皮無毛的賴驢,與眼前這片無盡浩瀚聯系到一起。
“當然是真的,西極無盡汪洋第一帥!無論到了何處,本大人從來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沒想到你個眼若泥丸的小子竟然從未信過,你真是要氣死本大人了!”西帥鼻孔中一道一道濃濃的白煙噴出,顯然是氣到不行。
“呃!嘿嘿!西帥大人您别生氣,現在、以後、将來,我統統都信了,隻要您别生氣,我怎麽都行!”阿來嘿然賠着不是。
“嘿!小子,你這話本大人怎麽怎麽聽都覺着别扭呢?合着弄半天,怎麽聽都還是你隻嘴上信了,心裏不信的意思呐?”西帥鼻孔中再噴出白煙道。
“哪有,哪有,絕對沒有!我信不信的,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西帥大人卻是從此處誕生的就行!”阿來辯解道。
“滾,滾,滾,本來就是真的,叫你越說越像假的,還不如不說!”這一通辯解,差點沒把西帥氣炸喽。
言語間,眼一花的功夫,那顆遙遙挂在天邊,仿若從來未動的太陽花不見了,這把阿來氣得當即在空中便不停地忽扇着雲紋雷翼跳腳大罵開來,“CNDYD!該遭天譴的鬼東西,又給老子整這出!#@¥%*......”
怒極跳罵間,阿來猛然發現了些許不同,那天地的盡頭,無盡的汪洋之上,本來一成不變的景緻之間,此時,卻突然多出來一個黑點。
一個小黑點,孤獨的漂在無盡的汪洋之上。
“那是什麽?”
奮力追了那麽久,好歹發現了一絲異樣,阿來又怎會放過,終極雲紋雷翼再度化作一片模糊,阿來疾身朝着黑點便沖了過去。
黑點在眼中急速的放大,轉眼間已大如山嶽,阿來極目間,看到那座山嶽之上,孤零零俏立着一道人影。
待到再近,阿來腦間如同被一道雷霆炸過,那道人影,那道人影,熟悉的火紅衣衫,前面渾圓飽滿,要将衣衫撐爆了一般,一頭烏發,被海風完全撩起,看那長度足至後膝,那個孤零俏立的可人,不是阿嬰又是何人?
阿來再也無法自控,再也無法忍住,扯破喉嚨向那可人急急地呐喊:“阿嬰,阿嬰......”
突如其來的熟悉呼喚,本自目視前方的可人猛然擡頭向天上看去,臉上瞬間如同怒綻的花朵,阿嬰難以置信地驚呼:“哥哥?阿來哥哥?”
轉而,兩行熱淚自可人眼中奪眶而去。
阿來展開雙臂,空中留下一道殘影,有多快就多快的朝着阿嬰撲去。
近了,越來越近了,阿來萬萬沒想到被瞎婆婆擄走許久的妹妹,竟會在此尋到了,這一刻,無視海面上的怒浪滔天,無視身周的海風呼嘯,阿來竟出奇得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阿來離嬰兒不足三丈之時,阿來疾沖的身體仿若撞上了無形的巨鍾一般,直撞的阿來頭暈眼花,腦袋嗡嗡,身體也被撞得翻着跟頭彈回,在空中連翻了十幾個跟頭之後,阿來方才能夠重振羽翼,穩住身形。
此時,阿來才驚覺,自己與近在咫尺的阿嬰之間,被一層無形卻實際存在的膜給隔開了,“這又是哪個天殺的王八蛋設下的禁制?”
阿來臉色鐵青,怒聲高罵道。
“無禮的小子!不是看在空古神的面子上,就你這一句罵,老鳌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滾滾甕甕的聲音從阿來前方傳來,蓋過了怒浪與風吼,如洪鍾大呂一般,響徹在天地之間。
阿來驚見眼前的山嶽動了,一顆碩大無比的頭顱從汪洋中擡起,嘴巴大張着,兩排烏黑的利齒閃着寒芒,最引人注目的是分列在這顆頭顱兩側的那對眼睛,如同無盡深淵一般,流光在裏面不停的高速旋轉,阿來隻看了一眼,便有些暈眩,那對眼睛,如同來自地獄一般。
而此時,那對如同來自地獄一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怒視着阿來。
“宙爺爺,宙爺爺,那是我阿來哥哥,那是我阿來哥哥......”
阿嬰急急的嬌呼,從後面不停地傳來。
看着那顆碩大的頭顱,阿來也怒了,振翅飛掠到頭顱的正前方,阿來指着頭顱高聲道:“你是什麽鬼東西?就是你在阻擾我與妹妹重逢嗎?”
“阿來哥哥,它是宙爺爺,它不是什麽鬼東西,宙爺爺是個好人,這段時間宙爺爺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包括好多拳法呢!”
阿嬰在後面繼續急道,可好像并沒有任何用處,因爲阿來與這顆頭顱,仿佛誰都沒有聽見她的話語一般,依舊劍拔弩張的對峙着,誰也沒有一絲讓步的意思。
直到西帥飄到阿來身邊,那顆碩大的頭顱方才略微低下去一點,“唔!大人,沒想到您也回來了。”
恭敬的聲音再次從那滿口利齒的大嘴中響起。
西帥微微點頭,隻“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西帥,你認識它?這土鼈到底是誰?爲什麽從中作梗,不讓我與妹妹重逢?”阿來大爲不滿道。
“哈哈哈哈,土不土的本大人不知道,鼈倒是真的,它是冥眼神鳌-宙。”西帥驢嘴大張,哈哈大笑道。
“呃!冥眼神鳌,與黎天、炏兒一樣,同屬于邃古四神獸之一的冥眼神鳌?”
阿來心中驚道,或許是西帥的大笑緩和了氣氛,亦或許是阿來知道了它的身份,阿來一時間冷靜了下來,拱手抱拳道。
“宙前輩,小子有眼無珠,不識前輩,一時情急出言不遜,還望前輩見諒!不過前輩,我與妹妹分離日久,突然于此重逢,您如此從中作梗,不知卻是爲何?”
“小子,我本是空古神的戰騎,而你是空古神選定的傳人,按理說,我應遵循古神的意志,以後奉你爲主,可今日一見,老鳌我決定改換主意了,就算空古神靈下有知,相信也不會怪我。至于你與阿嬰重逢,老鳌我自是不會阻攔,但你得先過了老鳌我的考驗。”
宙甕甕的聲音再次在阿來耳邊炸響。
“什麽戰騎?還改變主意,我才不稀罕!還說不攔着我與阿嬰重逢,這考驗又是哪般?老不要臉的,真是越老越不要臉!”
阿來在心中腹诽不已,同時嘴上不服氣道。
“宙前輩,是何考驗請您明示?不管是何,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攔我阿來與妹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