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計劃我心中大體已有,不過還需走一步看一步,屆時少不了需要勞煩陛下大力配合,有需要時我自會相告。不過,陛下,阿來尚有一事不明,需要陛下賜教?”阿來點頭問道,這永春帝的品行,倒是值得相幫之輩。
“先生但問無妨!朕定知無不盡,這本就是我明國之事,此事真是有勞先生了,來,先生,我們坐下說。”永春帝示意阿來到案前坐下說,邁開龍步,當先朝案幾走去,可能是疾患剛褪去的緣故,腳步略微有些顫晃,天涯公主見狀,趕忙上前扶住。
阿來走到案前,與永春帝對坐好後,說出了心中的疑問,“陛下,這藥王的聲音甚是奇怪,聽着讓人極其不适,他素來便是如此嗎?”
“藥王?非也,非也,他原本聲音很正常,嗯,朕也記不甚清了,他是何時聲音變作這般,朕隻記得當時朕還問過他爲何,他隻說以身試藥出了差錯,燒壞了喉嚨,因他性情素來便是非常怪異,朕怕問多了,惹他不喜,也就未再深究。怎麽,先生是說藥王有問題?應該不會吧?朕認識他已半生,往常朕之疾都是他爲朕治愈的,此番禍端,應該不會是他所爲吧?”永春帝娓娓道來,從話語中不難聽出,這藥王還是深得他信任的。
此時,天涯公主已經端了兩盞香茗,一盞放到了永春帝面前,一盞放到了阿來身前,莺語道:“先生請用茶!”說完後,跪退到一側,一個勁的偷眼瞅着阿來,瞅的阿來開始不自在起來。
“陛下,雖然阿來并無确鑿證據,不過此次禍端實爲蠱禍,而藥王又是世人稱頌的蠱王,恐怕此事多少他難逃幹系,阿來也就是這麽一提,陛下稍作防範便好,尤其需要注意的是,我們今日所談,絕不可讓他知曉,今日所言,隻限我們房中四人有數便可。”此事事關重大,容不得有半點纰漏,阿來覺得還是需要格外謹慎。
阿來說完,永春帝尚未言語,天涯公主已是掩嘴偷笑起來,永春帝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天涯公主,直看的天涯公主俏臉微紅,别了過去,永春帝嘴角略彎,繼續說道:“先生所言極是,就依先生之言。此番大禍,朕難辭其咎,朕還能有命坐在這兒和先生交談,一是全賴先生神醫妙手,再就是多虧了盛兒,如若不是盛兒數次力谏,朕恐怕到死仍在執迷不悟,朕已思定,等此番禍患既了,朕便正式傳位于盛兒,朕相信,這天下交給盛兒,當比在朕的手中,更爲繁盛。”
聽永春帝如此說,承盛趕忙跪在地上,“父皇,兒臣惶恐,有阿來先生在,父皇龍體定會萬壽無疆,父皇又何來禅位之言?”
永春帝沖承盛太子擺了擺手,繼續說道:“盛兒,朕要在這寝宮中佯病,徹查根除這妖粉一事,朕便交由你全權負責,你當全力配合好先生,先生但有所需,你全部聽命便是,先生之言,如朕親旨!”
“是,兒臣遵旨!兒臣定當如臂使指,全憑阿來先生差遣。”
永春帝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看着阿來,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先生,朕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先生能否答應?”
“陛下請講!”阿來端起茶盞,輕泯了一口,唇齒留香,不禁在心中贊道,“要說好茶,還是這皇宮大内的好呀!比那藥鋪夥計的雲霧茶好的真不是一星半點。”
眼盯着阿來喝了一口,天涯公主的目光變得更爲熱烈。
“阿來先生,實不相瞞,朕後宮中深得朕寵幸的幾位妃嫔,亦是在朕的授意下,深受此妖粉所害,恐怕同樣是命不久矣!不知先生可否再施妙手,幫朕爲她們去此疾患?”永春帝終是将難以啓齒的話問了出來。
阿來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永春帝,反問道:“陛下,治是可以治,隻是阿來不得不問一句,就算阿來将她們醫治好,她們亦是青春不再,美貌不存,這于她們而言,無異于生不如死,如此這般,陛下還會繼續寵幸她們嗎?還要堅持阿來去給他們施治嗎?”
“哎!不怕先生笑話,經此一事,朕也想明白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所謂真情,即是共白首,這世間一切的天香國色,不過是如同鏡花水月。昙花一現春已老,倍感涼薄秋意濃;夏蟲語冰赤日盛,不若冬寝一錦棉。先生放心,朕以後不會冷淡了她們,往日未曾入心,其實朕這幾位妃嫔,無論才情還是人品,都視朕如親,想想也是可笑,朕指點江山一生,仿佛今日與先生交談後,朕才找到了自己的家!哎......”
說完後,永春帝唏噓不已。
一席話,同樣在阿來心中激起了無限的波瀾,“家?我阿來何時能有?”涅盤花下父母的枯骨,雪兒、阿嬰、幻兒等人的面孔,交替浮現在阿來腦海。
同樣陷入深思中的,還有那承盛太子和天涯公主。
天涯公主再次看了阿來一眼,櫻唇輕啓,淺語低吟,“昙花一現春已老,倍感涼薄秋意濃;夏蟲語冰赤日盛,不若冬寝一錦棉。”同時心中暗思,“生在這帝王之家,不知天涯可能有幸尋到這人間真情?”
阿來強壓下心中的思緒,繼續言到:“恭喜陛下,如此甚好!陛下放心,妖粉之禍根除時,幾位嫔妃自會不藥而愈,受此妖粉荼毒的天下人,亦會不藥而愈,到那時,這天下自會複現它本應有的繁華美景,到那時,這天下自會再現它本應有的人間溫情。我相信,那天不會太遠。陛下好生歇息,阿來告辭!”
說完,阿來起身一禮。
“盛兒,快替爲父送送先生。”
“太子殿下,待會出了這寝宮,見到了那些随行人員,你就隻一個勁的搖頭,如那藥王問起,你就隻說暫時保住了陛下的性命便可,陛下之疾,依然未去。”
承盛狐疑了片刻,旋即明白了過來,點頭應是。
阿來與承盛太子出了寝宮,果然如阿來所料般,藥王第一個上前來問,承盛太子照阿來所言回了,隻是可惜,阿來從藥王那沒有半絲表情的死人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承盛太子也是冰雪聰明之人,再次屏退了所有随行人員,獨自一人送阿來出宮,行至無人處,阿來方才開口說道:“太子殿下,或許兩日之後,這禍事可見眉目,屆時我會再度進宮,太子殿下在宮中靜候便可。”
回到殿前廣場,重新與黎天和西帥彙合,阿來發現這麽久過去了,竟然還有差不多一半的藥師并未離去,那些藥師見阿來與太子歸來,各種議論聲,猜測聲開始不絕于耳。
見太子未發一言,并未昭告任何事情,有好事者開始手捋着胡須斷定道:“嗤!看樣子,這小子并未将陛下醫好,如若不然,恐怕陛下早已昭告天下,坐實他‘醫聖’的位置了。想想也是,名滿天下的藥王都束手無策,他一個年輕小子又何德何能!這傳出去,這小子是真要被笑掉大牙了。”
承盛太子一直将阿來送到外宮門處方才折身而返,那黃虎領着執金吾衛隊,是一直将阿來護衛到客棧方才作罷,縱然那些藥師說什麽的都有,可常年混迹在宮中的黃虎哪能看不出,聖皇子的這位大哥定是将陛下治好了,就算未治好,陛下的病也肯定是大有好轉了,不然太子殿下不可能會一直屈尊送到外宮門處,這等貴人,還是自己引進宮去的,這等機緣,自己怎能不好生把握住。
回到房中,雖然那一路行來,哀嚎不休的哭喪白事越見越多,讓阿來心中沉重不已,可今日之事,于那計劃而言,尚算順利,這讓阿來心中略輕了一絲,再度想起永春帝的話語,心中煩亂的阿來,想與雪兒聯系的心思竟是一發而不可收,思念濃烈如潮,無物再可遏制。
神念沉入到心頭血中,無形的精神意念穿越了時空,阿來心中異常忐忑,“雪兒,雪兒,能聽到嗎?我是阿來!”
“阿......,阿來公子?”阿來心中響起了雪兒萬分驚喜的聲音,帶着哭意。
阿來鼻頭一酸,繼續傳念道:“雪兒,雪兒你别哭,我不怕天,不懼地,最怕的就是聽到你哭了。對不起,雪兒,這麽久未與你聯系,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現在已經到了南州岽精城中了,本來早就該往妖界去了,可是眼下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先了結了此事,再去尋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啊......”
出乎阿來意料的,阿來心中出現了一聲驚呼,比之剛才雪兒那萬分驚喜的聲音,聽着反應還要大,旋即血禦印記被雪兒單方面切斷了。
阿來撓了撓頭,萬分不解,離得越來越近了,雪兒不該高興才對嗎?怎麽突然切斷了聯系呢?難道是,雪兒不好意思了?
“嘿嘿嘿......”,想到此,阿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