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一股泛着灰黑的煙雲彌蕩,一陣一陣毀滅的氣息鼓散,肉眼可見,那足以将一切毀滅成虛無的恐怖氣息,讓阿來心中劇震,阿來想停住腳步,可看着一往無前的流白離,阿來憂心愈重,阿來想停又不敢停。
氣血在體内的運轉,受那股毀滅氣息的壓制,逐漸開始滞緩,本就如同灌了鉛一般的雙腿,此時更是舉步維艱,可前方的流白離恍若無覺,依舊朝着那顆眼球前進。
“歐—啊啊,小子,快停下!那是毀滅之眼!絕不能再靠近了,否則你毛都不會剩下一毫。也真他驢的奇了怪了,本大人在這片空間中千百萬年了,可以說逛遍了這片空間中的每一處角落,也沒見到這毀滅之眼,怎麽你們幾人一進來,它就出現了,哎,你們幾個掃把星啊,掃把星啊!!!”此時西帥跳到了阿來前方,兩隻前蹄搭在了阿來的雙肩之上,鼻孔噴着白煙,一邊說着,一邊阻止阿來繼續前進。
聽西帥如此說,什麽毀滅之眼,阿來不知道,阿來也沒工夫去想更多,面對着西帥的阻撓,阿來一把将西帥的蹄子推開,急切的說道:“西帥,既然以後跟我混了,你就得聽我的,你去替我攔住他們,我不管前方是什麽,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白離一人去涉險,你别再阻我,聽我的,快去!”
聽阿來說的絕然,西帥搖晃着腦袋,無奈閃身将阿來讓了過去,擡蹄一道無形的屏障将阿嬰等人隔絕在外,再難以前進分毫。
看着離那毀滅之眼越來越近的流白離,阿來憂心萬分,雙腿已經再難以邁動,着急的阿來,靛血雲紋雷翼一展,頂着那已猶如實質的毀滅氣息,朝着流白離追去。
阿來不知道爲什麽,流白離會如此奮不顧身的爲那毀滅之眼瘋狂,此刻阿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流白離,阻止他繼續前進。
“星兒,乖寶寶,盡你最大的能力助我!”阿來在心間咆哮道。
“好哒,爹爹!”
靛血雲紋雷翼上一陣雷光閃爍,阿來如同一道靛色的流星,滑破低空,朝着流白離射去。
離那漆黑的眼珠隻有十丈之遙,眼看着就要掠至流白離身前之時,阿來突然有種碰壁的感覺,身形被彈飛,靛血雲紋雷翼上的光華被震的寸寸碎裂,阿來被撞的七葷八素,倒飛翻滾跌落在地上,一瞬間全身的經脈寸寸斷裂,一口濃郁的血噴灑出來,阿來眼睜睜的看着流白離跑到了那漆黑眼珠的正下方,倉皇的驚呼出聲,“不!阿丫!......”
在這一刹那,阿來眼前閃過了無數的畫面,那誅魔殺人如麻的魔界第一統領,那冷血無情陰邪無雙的魔界第一統領,那從魔兵一步一步殺将上來的魔界第一統領,那令萬魔膽戰心驚的魔界第一統領,頃刻間崩塌零落,此刻,在阿來眼中的,隻有那個血染的小山村,隻有那個恐懼至極,絕望至極的小女孩。
眼中的畫面再拉近,這次阿來看清了,屠殺整個小山村的黑衣人,領口處竟然是自己熟悉的“*”字符号,阿來心中此刻激起了滔天巨浪,該死的萬傑宗,該死的殘月,該死的殺傑。
“哈哈哈哈,魔亦如何?仙亦如何?這是哪個王八蛋界定的?善又如何?惡又如何?這世間公道何在?哈哈哈哈......”,阿來笑的癡狂。
阿來趴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絕望的看着流白離在那毀滅之眼的正下方盤坐了下去,指甲在手中掐出了血,一拳一拳的砸在地上,将手骨砸的碎如星塵。
想象中的灰飛煙滅,化作虛無并沒有出現,流白離凝實的盤坐在毀滅之眼正下方,銀光閃閃的心經古卷,飄展在流白離頭頂,一波一波乳白色的光華,溢散着濃烈的生命氣息,澆築在流白離身上。
絕望的阿來心中似有所覺,手肘柱地勉強的将身軀撐起,胳膊扒拉着雙膝盤好,口中開始默念。
“衆苦如劍,夙夜紮心;
衆生皆苦,阚不破因果;
衆生皆苦,逃不脫情緣;
衆生皆苦,斬不斷恩怨;
衆生皆苦,舍不得欲念;
一眼萬年!千百萬年,也不過是千百眼,一世之間,你又可曾用心的看過誰千百眼?
一世萬心!千百萬心,也不過是千百世,一眼之間,你又可曾用心的看過誰千百世?
萬般滋味,唯苦方甘;心念之間,是以絕味!
......”
随着阿來的念誦,同樣銀光閃閃的心經古卷,籠罩在阿來頭頂,兩卷同樣的古經,相隔十餘丈,遙遙的架起了一道神聖的光橋,自流白離的眉心之處,直射出一道光束,刺入到阿來的眉心之中,滾滾的生命氣息,自阿來頭頂上的心經古卷之中,傳送到流白離頭頂上方,澆灌到流白離體内,濃濃的毀滅氣息,自流白離眉心之中,傳射到阿來眉心之間,生命與毀滅,此時仿若形成了一個循環,永不休止。
冰冷陰暗的毀滅氣息,讓阿來頭頂處凍起了厚厚一層冰霜,流轉到阿來的心瓣之間,涼到阿來筋脈盡斷的痛楚都感覺不到,周身開始凝結冰晶,越來越厚。
冰晶将阿來全部包裹,猶如怒長的冰山,越來越大。
阿來如同石化一般,再無一絲知覺,體内無始仙途開始自行運轉,冰晶中有純淨至極的能量因子透體而入,竟然比此前修練時形成的能量風暴來的還要洶湧。
磅礴浩瀚的能量因子,生擠入阿來體内,聚存到阿來心瓣之中,阿來不明所以,僅存的意識開始控制着心瓣,瘋狂的吸納壓縮,将空空蕩蕩的心瓣一衍一衍的補滿。
冰晶形成的山峰,在瘋漲到十丈之時,好似達到了一種平衡,不再增長。
阿嬰、幻兒以及黎天,被西帥凝結的屏障阻隔在外,心急如焚的拳打腳踢,可是沒有一點用,無論如何也破不開那重屏障,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阿來被凍成一座冰山。
西帥兩隻後蹄盤坐在地上,斜倚在屏障之上,看着不遠處的流白離以及阿來,一驢臉平靜。
屏障内悄無聲息,仿若靜止,屏障外拳打腳踢,哭天喊地,時間一幀一幀的流逝,可感覺,卻是天差地别。
有人一無所覺,有人一幀如同萬年,感覺太慢的,隻有那頭驢。
西帥索性半躺在地上,兩隻前蹄抱在胸前,後蹄跷起了二郎腿,開始有節奏的抖動,搖頭晃腦。
阿來缺失的法力被瘋狂的塞滿,可這遠沒有結束。
第十七衍被狂暴的灌滿,逐日而追,無意間闖入弑神黎虎一族的場景在阿來心間重現,第十七衍的陰陽心瓣之上,開始有紋路孳生,待紋路完全呈現出來,阿來看到那是“恒”與“命”兩個古字。
與此同時,第十八衍緊接着開始被澆灌,阿來已經徹底喪失了時間的概念。
第十八衍同樣被狂暴的灌滿,而阿來根本不知道這個過程用了多久,與月老的相逢,月婵、月娟那如同鏡像的容顔飄浮在眼前,紋路徐徐刻畫,“仁”與“義”兩個古字,被永久的篆刻在第十八衍的陰陽心瓣之上。
狂暴的澆灌依舊在繼續,阿來分出心神去看流白離,隻見此時那毀滅之眼上有灰黑的煙氣在溢散,全部灑落到流白離身體之上,流白離如同被灰黑的煙氣包裹住一般,直射向阿來眉心之間的毀滅氣息光柱變得更加粗壯。
籠罩住阿來的冰晶之山再度漲大了一倍不止,在這種極度陰邪冰冷的環境下,阿來全身斷裂的骨骼開始紛紛碎裂,而全身斷裂的經脈處卻開始重新接續,全身骨碎的疼痛,以及經脈接續的麻癢,阿來一無所覺,仿若與他無關一般。
氣血全部被凍住,阿來隻能看着全身的骨骼碎成彌粉,卻毫無辦法,浩瀚的法力因子不歇地向十九衍灌注,第十九衍逐漸的溢滿,星照城中的畫面浮現,那個一身是血,滿身血窟窿的青年浮空淩翼在大紫薇宮之上,向着腳下的衆生咆哮,古老繁奧的紋路開始一筆一筆的勾勒而出,最終,第十九衍陰陽心瓣之上,被篆刻上的是“反”與“抗”。
可這依然沒有結束,第十九衍心瓣上紋路成型的那刻,第二十衍旋即開始被狂暴的灌注。
所有的一切,完全處于一種失控的狀态,阿來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内視着自己,分神去看着被灰黑煙氣包裹的流白離,以及流白離頭頂正上方的那顆眼珠,如一眼萬年般,阿來竟然發現,那顆毀滅之眼竟然縮小了一倍有餘,随着煙氣的不斷灑落,它就仿佛一點點消融進了流白離體内一般,阿來驚駭莫名,如此恐怖駭人的毀滅眼珠,如果全部被流白離吸收掉,那流白離會怎樣?阿來有點不敢往下想,可此時阿來又什麽都做不了。
此時毀滅之眼上灑落的煙氣越來越黑,現在已經完全是玄黑之色,黑到極緻的煙氣将流白離包裹住,身影已經看不到一絲,淋淋漓漓的通黑,如同黑洞,仿佛就連逝去的時光,都被吞噬毀滅。
毀滅之眼繼續在變小,阿來第二十衍心瓣中的法力繼續在填充,阿來想咆哮呐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想掙紮抵抗,卻一動也動不了。
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隻能在心間爲流白離祈禱。
半空中的毀滅之眼終于是完全不見了,流白離以及阿來頭頂之上那銀光閃閃的心經古卷瞬息間沒入二人的眉心之中,眉心之間的那道光柱也頃刻間消失不見,同時阿來第二十衍心瓣中也盈滿了,絕心聖山之上,這淨滅絕域之内,第二十衍陰陽心瓣之上,開始有紋路蔓延。
當陽瓣之上“生”字最後一筆被完全篆刻上那一刻,阿來那被凍住的氣血開始消融,絲絲溪流逐漸變成大江奔湧,久違的咕咕作響的感覺,再次出現在血脈之中,碎成彌粉的骨骼,在激蕩的氣血修複之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全身有金光暴湧。
當陰瓣之上“死”字最後一筆被完全篆刻上那一刻,阿來體外“咔咔”聲不斷,籠罩着阿來的那座冰晶之山上,裂紋開始如同蛛網般密布。
當阿來那全部轉爲金境的骨骼上再無一絲裂紋之時,那座冰晶之山,如同被體内暴湧而出的金光刺破,四下炸裂,阿來急急站起身子,如一道電光一般,朝着流白離彈射而去。
包裹住流白離的玄黑煙氣越來越薄,全部湧入到了流白離體内,流白離的身形再度顯露出來,周身萦繞着沸騰的魔氣,恐怖至極的毀滅氣息讓人感覺窒息。
阿來顧不上這些,現在阿來隻想知道流白離怎樣了。
電射到流白離身旁,阿來焦急的問道:“阿丫,你還好嗎?”
沒有聲音回應,流白離那一直緊閉着雙眼突然睜開,眼球竟然全是玄黑之色,與此同時,流白離眉心正中竟然開裂,有如同裂帛一般的聲響傳出,一顆同樣通體玄黑的眼珠詭異的出現在流白離眉心正中,這顆詭異的眼珠,竟與那毀滅之眼一般無二。
阿來正驚駭間,流白離那眉心正中突然出現的第三顆眼中,一道死灰的光柱激射而出,瞬間将阿來的右肩洞穿,快到阿來根本來不及反應。
那一瞬間,阿來的身體被沸騰的魔氣,以及滔天的毀滅氣息向後掀飛,阿來如同風暴浪頭上的一葉孤舟,竟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地面被砸出丈許的深坑,血水不受控的從嘴中溢出,不祥的感覺讓阿來顧不上這些,疾速的從深坑中遁出,眼神急切的再次看向流白離。
阿來心中清楚,恐怕流白離的狀況,非常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