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大殿被阿嬰放置在了密林深處一片花山樹海之中,花樹繁錯迷人眼,漂亮至極卻鮮有人迹,是阿嬰與幻兒費了好大的功夫和心思,才選出來的自認爲安全之所。
除了東州以外,其餘各州開始陰雲詭谲,魔界颠覆人界的各種陰謀正在悄然布局,就連天界,都一無所覺。
人界各州,表面上仍然是一片燈紅酒綠,歌舞升平;各州的仙宗仙府、修仙世家,依然是自我陶醉,暗中角力;各州的王國皇室,繼續在合縱連橫,傾軋吞沒,戰火熊熊,從未間斷。
然大道有序,卻無律無迹;心有陰陽,至陰則寒,至陽則烈,寒烈之間,皆始于道,亦終于道;道之心,乃爲念,以法表,以言定;實陰亦無錯,陽亦無過,皆庸人所擾;生老病死,仙鬼人魔,皆聖人言定,不過書墨;宇宙蒼穹,六合八荒,源于一念,亦歸于一念。
就在阿來林中一戰昏迷後不久,萬傑宗,定命峰,守燈閣中卻是一陣慌亂,守燈老人一片驚恐之色,漂浮在守燈閣中那成千上萬的命燈之中,有十盞相繼熄滅,守燈老人已在此守護了一世,他心中清楚,那十盞是屬于傑隐閣中弟子的,傑隐閣弟子的命燈,也是掌教命其重點守視的,就在不久前,掌教還專門派人知會過他,密切注意這十盞命燈。
初時,十盞中先滅了一盞,守燈老人便是心中一突,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隐隐升起,接着又有兩盞先後相繼熄滅,守燈老人有些慌,但更讓守燈老人驚恐的是,後面七盞竟然同時瞬間熄滅,掌教派他們去執行什麽秘密任務,他也不敢說,他也不敢問,因爲這是曆來的規矩,各峰各閣弟子外出去做什麽他都可以知曉,唯獨這傑隐閣弟子外出做什麽,從來不允許過問。
但一同派出的十名二階以上的修師,盡數隕落的情況,他守燈這一世,還真的從未遇到過,一陣驚恐之後,雖然此時已是深夜,守燈老人卻不敢有片刻耽擱,化作一股輕煙,向着掌教花空仙尊的寝殿疾速掠去。
如若是别峰别閣弟子命燈熄滅,此事倒也簡單了,隻需知會他們閣主便是,可此次偏偏是那傑隐閣的,傑隐閣的就隻能向掌教禀報。他心中清楚,此去擾了掌教的清夢,必免不了一通訓斥,因爲掌教是最煩别人打擾他休息的,但是他更清楚,如若不去,那就不是簡單一通訓斥的事情了,那是失職,是要進戒律閣領罰的,而且必是重罰,那是因爲,傑隐閣閣主與戒律閣閣主,皆是殘月,而那殘月,本就是出了名的護犢之人。
輕身降到了掌教寝殿之外,守燈老人向侍寝小童言明了有要事要禀明掌教,侍寝小童卻連聲說不去禀報,說打擾了掌教清休,自己是要挨罵的,守燈老人又怎會不懂規矩,無奈掏了一塊仙晶給他,侍寝小童才不情不願的前去禀報。
大約等了一刻鍾,侍寝小童才去而複返,招呼守燈老人入殿。
進入殿中,守燈老人果然看到花空仙尊一臉青色,便慌忙躬身行禮,也不敢多說廢話,直接朗聲說道:“啓禀掌教,您差人命我密切關注的那十盞命燈,盡數熄滅了!”
聽到之後,花空鐵青的臉色變得更青,自侍寝小童說守燈老人半夜來擾,花空便猜到了一絲,但讓花空怎麽也沒有料到的是,命燈不是他猜想的滅了一兩盞,而是十盞盡滅,那是十名二階以上的修師啊,派去對付一個一階散修,竟然全部殒命,這還真是白日撞鬼了。
沒好氣的沖守燈老人揮了揮手,示意退下,守燈老人暗呼慶幸,掌教竟然沒有訓斥責罵自己,趕忙告退離去。
守燈老人退下後,花空便遣侍寝小童去請殘月長老及花景龍到寝殿中來議事。
沒多久,殘月長老便到了殿中,看着一臉陰沉的花空仙尊,殘月心中那絲隐憂更甚。
“啊......,哈哈.......,爺爺啊,有啥事不能明天說嘛,這深更半夜的,睡得正香呢?”
又過了一會,花景龍才邊手捂着嘴巴,邊打着哈哈的搖晃走入殿中。
待看到殿中還有殘月長老之時,花景龍收拾起了身形,向着殘月躬身行禮,“見過殘月長老!見過掌教!”
花空看了眼殘月,又看了眼花景龍,清了清嗓子,始道:“殘月、龍兒,深夜将你們叫來,是要告訴你們,派出去誅殺那個一階散修的十名殺傑弟子,盡數歸墟了!”
“什麽?”
“什麽?”
兩道驚呼同時傳出,殘月一臉痛心,原本還迷迷怔怔的花景龍一下也清醒了。
“祖父,這,這怎麽可能?您不是在和孫兒開玩笑吧?”花景龍懵肆道。
“龍兒,休得無禮!這種事情,怎麽能開玩笑,方才守燈親自來報,十名殺傑弟子的命燈,盡數熄滅了!你是見過那小子的,此事你怎麽看?莫不是那小子,扮豬吃了老虎?”花空斥問道。
“祖父,絕不可能,那小子絕對就是個一階小散修,而且此事風靈小師妹不是也證實過了,那小子本是她家家仆,失蹤了一年多,修行了一年多,他就是個一階小散修絕對錯不了!”花景龍答得異常肯定。
“那此事就真的古怪了,一個一階散修小子,如何能殺得了我十名二階修師殺傑弟子?”花空自言自語道。
“難道......,難道......”,花景龍吞吞吐吐。
“難道什麽?速速講來!”
“回禀祖父,難道是跟着那個小子的那個十來歲的古怪小丫頭所爲?哦,對了,祖父,和那小子一起的,還有個美若天仙的女子,上次與我們的沖突,她并未出手,那女子不過是那小子的侍女,就是一個凡人,難不成,那名女子也有古怪?”現在花景龍也不敢确定了。
“還有個女子?龍兒,你糊塗,上次怎麽未曾講明?”花空怒斥道。
“回禀祖父,龍兒誤以爲她就是一介凡人,所以就未曾放在心上,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祖父,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既然那小子欠下了這累累血債,那就必須要讓他拿命來還!”
“這自是不用你說!殘月,此事你如何看?”
殘月眼中透着噬人的兇光,面目異常地哀傷,突然被花空問及,陰狠的說道:“禀掌教,此子竟然殺我傑隐閣十名殺傑,此次,我決定親率殺傑弟子,就算将這東州翻個遍,也定然将這小子尋出,由我親手誅之!”
“好!此次歸墟的是你閣中弟子,此事由你決斷便是!都退下吧!”
戒律閣中,殘月一把将案幾拍成彌粉,矚目窗外,黑的沒有一絲月色,兩行濁淚自殘月臉上滴落,“阿弦,我對不起你!”殘月低泣。
淩半籬,便是殘月的本名,他的本名也隻有宗内長老以上的人才知曉,而那淩浩初便是殘月與山下一名叫做阿弦的女人,私生之子,後來女人病逝,殘月便将淩浩初收至傑隐閣悉心培養,怎料被掌教派出去執行誅殺一名一階散修竟然會殒命?
“初兒,爲父對不起你!不過初兒你放心,這血仇,爲父必定親手爲你報了!”
“啪”的一聲,又一條案幾瞬間被拍成彌粉。
而後,殘月便化作一片陰影,消失不見。
等他再出現之時,他已經到了密林中淩浩初與阿來血戰之地。自淩浩初入宗之時,殘月便将一塊覓神晶制成墜飾,吊在了那英皇鍾之上,後将英皇鍾當做禮物,送給了淩浩初,憑着那塊覓神晶,殘月很快便尋到了此地。
看到淩浩初那滿是血污的屍身,全身的骨頭俱碎,眼睛睜的大大的,英皇鍾在不遠處碎做一片,如此慘狀,讓殘月仰天長嘯,“啊......”
密林中一片狂風呼嘯,參天古樹一圈圈根根斷裂,向外塌倒。
發洩完畢,殘月顫抖着拂阖了淩浩初的雙眼,将淩浩初的屍身抱起,将周圍仔細查探了一番。
“竟然有十分接近于地仙的氣息殘存!”殘月心中大體了然。
“小子,縱然是山陬海澨,這天上地下,再無人能護得了你!”殘月牙齒咬得咯嘣作響,再度化作一片陰影,消失不見。
空間不動,時間幀幀,一天一夜在寂靜中流過,阿來全身的傷患已近痊愈,當最後一絲裂開的骨縫彌合之時,阿來内視驚喜的發現,新生的骨骼竟然溫潤如玉,閃着潔白的熒光,但更讓阿來驚奇的是,如玉的骨骼上竟然遍布密紋,那是一種阿來從未見過的紋路,甚至應該是不屬于這片天地中的紋路,密紋随着氣血在骨頭表面緩緩流轉。
“梵唱密紋?”一聲驚呼來自心間,竟是平素不怎麽出聲的大紅。
“梵唱密紋?大紅,你在說些什麽?”阿來問道。
“呵呵,我說的是你新生骨頭上流轉的那些紋路,還真是個好運的小子,當年不滅妖聖即便萬化祖血大成也未達到的境界,現在就在你身上出現了。萬化血典,淬筋煉骨,所謂筋爲覆,骨爲撐,單純的祖血有成是可欺天,可骨仍爲關鍵,在修煉祖血的過程中,終日的氣血溫養,骨骼也會随之變化,就像你現在新生的已是玉骨,說明你已經開始了玉境的轉化,随着沖開的竅數增多,全身骨骼早晚會全部轉成玉骨,玉境之後則爲金境,金境之後則爲珞境,祖血大成之時,珞境也會大成,那時你的骨質堪比至寶,這既是煉骨。而這梵唱密紋,又可稱爲祖紋,珞境之骨也就隻是足夠堅硬罷了,可有了這祖紋,那就是又硬又韌了,到那時,即使珞境之骨斷裂,祖紋加持下可瞬間接續,号稱無傷之骨,就算在伽藍那片天地之中,能有密紋加持的也極爲罕見。小子,這麽說,你可懂了,可是清楚了你這逆天之運有多麽好了吧!”大紅感慨十足的說道。
“喔!”聽到大紅的話,阿來嘴巴長的大大的,足能塞的下去個鴨蛋。
“小子,還傻愣着做什麽,修複了那麽多傷處,此時血療之力已是極濃,還不趁此時機趕緊沖竅,更待何時?”大紅提醒道。
“哦!哦!對!”
阿來從床上盤坐而起,氣血之力急轉,骨面上的密紋竟然也随之飛轉,潔白的骨面上竟像是又蒙了一層轉動的灰色光罩,全身一陣霹靂吧啦之後,氣血便朝着十二竅中猛烈沖去。
想象中的,此前那種沖竅的劇痛沒有出現,此前那種一點點消磨而進的情況也沒有出現,十二竅中的阻滞,就像冰雪消融般,快速退去,果真如同大紅所講的那樣,十二竅被一舉沖破。
感受着氣血中仍存的血療之力,阿來又開始了十三竅的沖擊,速度雖然是不像剛才沖擊十二竅那般快了,可比之往常,還是快了許多倍,血療之力消耗殆盡之時,十三竅也應聲而開。
“哈哈哈,爽,沖竅要都如同這般容易,那這萬化血典可就好修的很了。”從床上一躍而下,阿來竟然開始期盼着再度受傷起來。
正在嚼着靈器的阿嬰被吓了一跳,翻了個大白眼,“壞哥哥!你這是好了,剛好了就開始蹦跶,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
聽到動靜的幻兒也從蒲團上站起,欣喜的看着阿來,“公子,你痊愈了!啧啧,你這恢複速度還真是讓人羨慕,簡直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啊!如此便好了,以後你再受傷,幻兒也就不用擔心了!呸呸呸,看我說什麽呢?”
東州,最大的王國-星原國,星原國的皇城是星照城,星照城就處在整個東州的中心,也是東州最大的一座皇城。
星照城中的玉書院,今日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身缟素,玄紗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