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空氣粘稠,阿來倒不用太過費力的揮動翅膀,隻偶爾扇動一下,控制住下墜的速度便可,可那洪荒猛獸般的兇悍氣息,卻是越來越濃烈的摧殘着阿來的心智。
那股來自靈魂上的召喚越來越清晰,阿來已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這種黑暗,讓人窒息,讓阿來感覺極其不舒服,沒辦法,阿來隻得再次拿出一顆長明晶,抓在手上,借着長明晶的那點光芒,與這無盡的黑暗相抗。
無底的坑洞,不停的下墜,讓阿來的心間感覺越來越沒底,阿來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會是什麽。
光亮,一絲光亮終于出現在了這無盡的黑暗下方,仿若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棵稻草,這種不安中的一絲希望,阿來無法去形容,隻能感覺到,自己那粗重的喘息聲,輕了一毫。
那絲光亮逐漸的在擴大,出現了光暈,到最後便化作了奪目的光團,晃晃的明亮刺眼,刺的阿來一陣的發黑暈眩,此時,阿來欣喜的發現,腳再一次的踩到了地上,終于是到底了。
眼睛逐漸的适應了那團刺目的光芒,阿來才看清楚,這團光,可不就是自己扔下來的那十幾顆長明晶嗎?密集的散在地上,過度的光芒照的眼睛太不舒服,阿來便多撿了幾顆,向四周抛了出去。
光芒變得均勻柔順之後,阿來方才開始打量起坑洞底部來,阿來沒想到坑洞底部竟會是如此碩大的空間,長長的一條甬道伸向黑暗的遠方,那道召喚的聲音便在那甬道的盡頭。
甬道的兩旁是碩大寬闊的石台,石台上面排列的東西驚得阿來長大了嘴巴,那是什麽?
一具接着一具的碩大屍體,每具都不下百丈長,長得各不相同,漆黑的鱗甲,猙獰的骨翼,鋒利的爪牙猶如粗壯的鋼叉,巨尾之上骨刺遍布,全都是阿來叫不上名字的兇獸屍體,而那絕世兇威便是從這些兇獸屍體上彙聚散發出來的,怪不得兇威如此兇悍濃烈,那是因爲這些兇獸的屍體太大了,數量太多了,随着甬道的延伸,一具一具的擺在那兒,一眼看不到頭。
阿來追尋着那道召喚,開始像甬道深處走去,越走越心驚,本以爲開始看見的那些兇獸屍體夠大的了,沒想到越往裏走,兇獸的屍體就越大,這簡直像極了洪荒巨獸的展覽館,一直走到甬道的盡頭時,陳列在兩側的兇獸屍體已是差不多長約三百丈大小,長長的獠牙,粗壯如柱,散發着迫人的寒芒。
“哎,任你生前再兇悍,現在還不是一具死物!還兇什麽兇!”阿來自言自語道。
甬道的盡頭是個高大的石門,高約十丈,古樸厚重,用鼻子都能聞出它離現在是有多麽的久遠,石門的一側深深的篆刻着一列古文字,遒勁有力,這是多麽古老的文字啊,不過阿來卻是認得,老雜毛沒有騙他,上到洪荒,下到至今,還真沒有他不認識的字了。
“後來者,三禮九叩後,可開此門!”
召喚的聲音正是來自這石門之後,就沖着它的久遠年代,不知道是人界多少代的祖宗份上,也可以當得阿來行大禮,沒有遲疑,阿來納頭便拜,外面的這些兇獸到底是怎麽回事,阿來不清楚,但阿來隐隐的感覺到,打開石門,一切真相便會知曉。
阿來剛剛行禮完畢,便感覺腳下的地開始震動,眼前的石門開始咔咔的向一側滑動,門越開越大,經久的塵封伴随着石門的動作,眼前就像升起了一片霧團,“咳咳咳”,塵灰嗆得阿來一陣咳嗽。
石門完全洞開了,阿來揮手掃了一下,法力的勁風,将塵灰形成的霧團完全掃清,石門後面的景象清晰的展現在阿來眼前。
一座碩大的殿堂,在這黢黑的地底卻是明亮異常,裏面空無一物,隻有一具石棺懸浮在殿堂的中央,青芒芒的光萦繞,此刻正在緩緩的下落。
厚重的石棺逐漸的落在了地面上,如此的厚重,竟然未發出一點聲響,阿來覺得詭異極了,正驚詫間,石棺之上,一道盤坐的虛影,投影一般的出現了。
虛影一襲青衣,閃爍着朦胧的黃光,那光讓人在這冰冷的地底,感覺到了一絲暖意,虛影的五官看不清楚,可那身姿卻滿溢着霸絕的氣息,如一柄豎立的鋼槍蟄伏,一柄鋼锏随意的橫放在盤坐的腿上,一隻手輕按撫摸着,就像撫摸着老朋友一般。
突然出現的變故讓阿來毛骨悚然,虛影的眼神很空洞,阿來也不知道那虛影是不是在看着他,過了一會,隻見虛影的嘴巴微張,一句十分古老霸道的語言傳入到阿來耳間,可是阿來竟然能夠聽懂,阿來不禁暗歎,看來不光是古文字,就連古語言,老雜毛也一次性的傳給了自己。
“後來者,你終于來了!”
阿來趕忙躬身施禮,恭敬的說道:“老前輩,不知道您召喚晚輩來此,是有何事?”
虛影沒有理會阿來,阿來明白了,原來虛影并不是在與自己交談,而隻是在自說自話。
聲音缥缈,古怅,隻聽到虛影繼續說道,“後來者,汝能來到此處,說明汝滿腔正義、不懼兇威、不懼誤會,說明汝是一個勇敢、有責任、有擔當之人,這,很好,很好,吾甚欣慰。”
“相信外面那些兇獸汝已經看到了,汝一定很奇怪,那些是什麽?而吾又是誰?不要着急,待吾慢慢說給汝聽!千百萬年前,吾跟随神王大人,抵禦域外生靈,外面那些兇獸皆是吾斬殺的戰利品,最終吾等将入侵的域外生靈全部都斬殺或驅趕了,将那時空通道重新封印了,重新換得了這片天地之太平,而吾亦戰至力竭,神力殆盡,所以選擇了此處安眠。其他古神殒身後,神源之炁消散在了天地之間,而吾一直憋着,隻爲等待一位後來者,隻爲保留一線神之希望,而今,後來者汝終于來了,吾終于可以咽下這最後一口氣了。後來者,汝記好,吾乃鬥戰古神-空,吾可身死,而鬥戰之精神不能滅,吾這絲神源之炁現傳與汝,還有吾的古神铠和打神锏亦贈與汝,待汝成神之日,亦是汝不小的助力!”
說到最後,虛影已經開始變得清淡,就見棺蓋刷的一下向前自動滑開,一團清氣自棺中疾速的飄出,瞬息間便鑽入到了阿來的鼻息之間,一道铠甲和一道鋼锏的虛影也頃刻間從棺中飛出,沒入了阿來的身體,而阿來卻感覺不到身體有任何變化。
此時,虛影已淡的幾乎不可見,隻剩下缥缈古怅的聲音繼續傳出,“好了,後來者,以後替吾守護好這片天地吧,這是汝的使命與責任,吾可以徹底的安息了。”
與此同時,棺蓋又是刷的一下,緊緊的重新蓋上,而後緩緩的再度升起。
波瀾不驚的聊聊數語,阿來心間卻翻騰不休,阿來眼前仿若看到,一襲青衣,一個霸絕天下的身姿,屹立在天地間,與身形完全不成比例的兇獸搏殺着,獸血飛濺,鋪天蓋地,獸吼哀哀,震徹寰宇,一頭接着一頭的兇獸倒在了腳下,青衣古神沒有一絲空隙休息,因爲入侵者太多了,隻能不停的揮舞着鋼锏,不停的去搏殺!如若不能将它們完全斬殺或者驅逐,那麽各界都将會變成修羅煉獄,這片天地間的萬族生靈,都會慘遭屠戮,所以隻能殺,不停的殺,以殺止殺,此時阿來心間隻有兩個字在飄蕩,那便是“守護”,此刻阿來才明白,守護這片天地真的不僅僅是一句口号,這千百萬年來的太平,是遠古洪荒時期,那些古神們,拿命換來的,不知不覺間,阿來眼中已濕潤。
對着石棺,阿來再一次的三禮九叩,鬥戰古神當得起這片天地間所有生靈對他行此大禮,包括天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
此時,老雜毛在阿來心間神情肅穆,暗自慨歎道:“老夥計,沒想到啊,你竟然選擇了長眠于此!可惜啊,你再不能起來與我說話了,那個血腥的年代,不是再次看到這些兇獸,我都快忘卻了,千百萬年了,此時你突然選這小子當你的傳人,難道說......”
老雜毛不敢繼續去想了,也不願再繼續去想。
九叩之後,阿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驚然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密林中,石棺不見了,甬道不見了,兇獸不見了,坑洞不見了,葬古村不見了,村民也不見了,所有自己剛剛親曆的一切,如同一場夢一般,阿來一陣恍惚,不确定的想着,剛才那些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
阿來看到身旁不遠處,同樣茫然站立着的幻兒與阿嬰,見到阿來突然出現,幻兒與阿嬰那異常着急與擔憂的神色瞬間轉換,阿嬰率先喜極而泣的跑過來,一拳打在阿來身上,“你個臭哥哥,又去逞能,阿嬰都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害的阿嬰擔心的要死!”
幻兒也跟着跑了過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阿來,“公子你無恙便好,幻兒擔心死了!”
此時阿來還沒大回過神來,阿來不确定眼前看到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影像,試探地問道:“妹妹,藏古村和那些村民呢?阿麗呢?”
阿嬰搖着小腦袋,說道:“不知道啊,本來你跳進那坑洞之後,我和幻兒姐姐,還有所有的村民,我們都很擔心,就一直看着坑洞等着你回來,我們等了好久,越等越擔心,有好幾次我都想跳進去尋你,可幻兒姐姐拉着我不讓,我們就那麽一直等着,等到天都黑了不知道多久,可就在剛才,一晃眼的功夫,我和幻兒姐姐便回到了這密林中了,然後緊接着就看到哥哥了,阿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阿來再看向幻兒,幻兒也朝阿來點頭,證明阿嬰說的是真的。
阿來使勁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生疼,疼的阿來直咧嘴,可阿嬰如此一說,阿來更暈了。
如果說三人同時陷入了一個幻境中的話,爲何自己與幻兒、阿嬰所經曆的不同,還有,既然是幻境,卻爲何那一幕幕的感官是那樣的真實?
看着疑惑的阿來,幻兒說道:“公子,我們應該是同時進入到幻境中了,隻不過這個幻境太強大了,強大到我這樣擅長緻幻的,都沒能發現絲毫,簡直是太厲害了。”
阿來忽然想起了什麽,沖着幻兒與阿嬰一招手,便開始在林間飛奔,憑着不确定的印象與感覺,飛奔了好大一會,阿來看到了那些被撞斷了的樹木,看到了疤臉的屍體,看到了那一堆新起的墳茔,阿來發狂似的雙手将其中一座墳茔刨開,卻見到裏面空空如也。
“小子,别費力氣了!是不是很困惑?還是老子來告訴你吧!”憋了好久未說話的老雜毛終于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