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洪荒,萬古長存。這一方世界,乃是一切存在所共有。其中,孕育出了萬物生靈,而人,不過是萬物中的一類。
而非人者,人皆稱其爲異類。人類号令衆生以人類爲尊,不得殘害逾越,違者誅之。
但洪荒之中,一切皆是相對的。有天才有地,有生才有死,有善才有惡,有神才有魔,所以這世間,壓迫與反抗從未停止過,所求,不過是一口自由的空氣。
這方世界共五界四重天,五界分别爲天、地、人、妖、魔五界,五界生靈全部生活在三重天中,第四重天大羅天之上,隻居着一位,那便是掌控着罰天之雷-都天神雷的那位,乃是天地人三界共主-都天玄尊,天地人三界,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是以人類劃分了階層,規定了尊卑,上階爲下階制定了規矩,律法,更配以違抗之刑罰。至于妖界與魔界,是由滅玄魔君統領。
兩方勢力,仙魔對立,雖說大的戰争從未爆發過,但在各個層面,仙以除魔立世,而魔以戮仙爲樂,妖界中的好動分子,也不再那麽安分,時不時的爲禍人間。鬥争,才是亘古不變的永恒,而人,恰恰是衆生中最好鬥的,人族内戰,從未休止,朝代更疊,凡人飛升,支配這些的不是仙神,而是人們那無窮盡的欲望。
一心求死的阿來沒有心思四處打量,所以未注意斷崖一側,高聳着一座斷碑,斷碑上已是滿覆青苔,凹陷處隐隐勾勒出“沒仙崖”三個字,原來此處斷崖名爲“沒仙崖”,要麽白日飛升,要麽隕落崖底,總歸是人間再沒影蹤。
阿來最終是被老天劈了,一瞬間便昏迷了過去,被閃電湧入的身體顫抖着壓着崖谷的山風,向下疾速墜落。
墜落中,藏于腋下的雲紋玉佩或許是那道閃電的激發,卻是突然泛起了一陣毫光,毫光一閃而沒,同樣沒入了阿來體内。閃電穿梭到阿來的心房,尋了一處心室,沒有再亂竄,而是盤踞了下來,玉佩激發出的毫光蔓延到阿來的背部,一陣奪目光華後,阿來背部被刻上了雲紋圖案,與玉佩上一模一樣的雲紋圖案。
身體仍在無底洞般的疾速下墜,越墜越快,身體的變化阿來一無所覺,雲紋圖案浮現之後,本在心室安靜下來的那道泛着紫紅的閃電此刻又有了新的反應,激射出一絲,浸入了雲紋圖案之中,然後一對巴掌大小的雲紋雷翼冒了出來,雷翼實在是太小了,奮力不停歇的撲騰之下,才堪堪止住了阿來下墜的勢頭,帶動着阿來的身體,飄飄忽忽的繼續向下沉去。
天又亮了,經夜的風雨也已停歇,乾矩城夏家這一日的清晨仿若炸了鍋,三五成群的聚于一處,叽叽喳喳的議論紛紛,起初是有一個下人說昨夜間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見自己被阿來持剔骨尖刀一刀斃命,想想平素裏對阿來的惡言惡行,異常後怕,話一傳開來,越來越多的下人們加入到了讨論,紛紛言到自己也做了一樣的夢,之後傳出話來,說夏家大少爺大喊大叫中醒來,哆哆嗦嗦不間斷的哀嚎着“阿來,不要殺我;阿來,不要殺我。”直至夏老爺房中傳出話來,說夏老爺也做了同樣的夢時,整個夏家算是徹底開了鍋,而後發現,那個整日裏跛着腳,被所有人呼來喝去的阿來不見了,整個夏家找遍了,也未發現其影蹤,所有人心頭都籠上了一層厚厚的烏雲,開始心驚肉跳,開始後悔當初,開始反省往昔,開始惶惶不可終日,開始察覺,原來夏家還有着阿來這麽一個人。
身體繼續飄忽,如大海上的一葉扁舟,如大江上的一連浮萍,不知過了多久,如同幾個世紀般漫長,飄落的身體終于觸底,奮力舞動的雲紋雷翼也随之消失無蹤,隻是背上那雲紋,依然清晰。
“大哥哥,你醒醒!”
感覺身體在被晃動,意識再度歸體,阿來迷茫的睜開了眼,這是一片霧蒙蒙的界,努力的睜大了雙眼,才看清眼前蹲着一個粉嘟嘟異常可愛的小女孩,正在搖晃着自己的身體,邊搖邊喊,“大哥哥,你醒醒!”
見阿來睜開了眼,小女孩高興的蹦了起來,“太好了,大哥哥你醒了,以後阿嬰有伴了,咯咯咯...”,說完,把手中拿着的一把鋸齒狀斷匕放入了口中,“嘎嘣”一聲,咬下了一塊,咔咔的嚼起來。
阿來驚詫的看着小女孩,努力的找回昏迷前的記憶,自己跳崖後不是又被雷劈了嗎?“唔,是了,這裏應該就是陰曹地府了,不對呀,不是說死後鎖魂的是牛頭馬面嗎?怎麽是個這麽可愛的小女孩?還是個拿着兵器當飯吃的小女孩,看來傳言果然信不得。”
“咳...咳...”,阿來清了清嗓子,八年未曾說話了,嗓子明顯已經僵硬了,阿來望着仍在歡呼雀躍的小女孩,問道:“小妹妹,你叫阿嬰?”
“是的啊,我叫阿嬰,我醒來的時候,腦中就有個俊俏的大叔告訴我說,我是隕仙鬼嬰,是他的傑作,說我是天上地下的獨一份。”
“呼,果然是到了陰曹地府了,居然先遇上了個鬼嬰,咳咳,鬼也能生孩子的麽?”阿來心中暗想。
“那個,阿嬰啊,鎖魂拿魄的不應該是牛頭馬面嗎?怎麽不見他們?”
阿來疑惑的問道。
“牛頭馬面?大哥哥你是不是從上面掉下來摔傻了?牛頭馬面在陰曹地府,這裏又不是,你怎麽會見着他們!”
阿嬰也瞪大了雙眼,看傻子一樣的看着阿來。
“啊?是啊,我是從山崖上跳下來自殺的,還被雷劈了一下,掉下來摔死了不就到陰曹地府了嗎?這裏不是陰曹地府,那這裏是哪兒?”
阿來感覺頭大了。
“這裏不是陰曹地府,這裏叫做隕準仙冢,這裏确實是有不少死人,還有不少墳冢,還有不少寶貝呢,喏,看這把匕首,怎麽着也算是個準仙器了”,小女孩把斷匕向前一伸,給阿來看了一眼,然後又是嘎嘣一口,咬掉一塊,嚼了起來。
邊嚼邊繼續說道,“大哥哥,我告訴你啊,這裏的寶貝越好,味道就越好,不好吃的我連看都不看。大哥哥,你可是和這些死人不一樣,你還能睜眼和阿嬰說話,以前這裏就阿嬰自己,一個伴沒有,無聊死了!”
阿嬰說完,阿來滿腦子的問号,不禁在心中沉思,“難道,我還活着?沒道理啊,這麽高的山崖,還被雷劈了,就算不摔的七零八落,腦漿迸裂,那也得摔的死的透透的了,怎麽可能如此毫發無損?呃,賊老天啊,死你都不讓我死啊!我...”
“嘿,嘿,嘿,小子,不死你還不樂意了是吧,爲了保你不死,那可是費了老子好大的勁呢,累死老子了,你竟然還在心裏罵罵咧咧的,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一道聲音突然在心間響起,傲慢至極,驚得阿來汗毛豎起,“誰在說話?你在哪兒?”
“老子當然在你心裏了,如果不是老子傷的不能再傷,又恰巧進入了你的體内,需要靠你慢慢的溫養恢複,老子才懶得管你死活呢,你隻需要記住,你的小命是老子給你撿回來的就行,以後,對老子好點,好生供養着老子。”
“我呸,老雜毛,你好不要臉,他的小命是你自己救回來的嗎?難道沒有我的份嗎?合着功勞讓你自己獨占了,把我放哪兒了”,又一道冷漠至極的聲音在心間響起。
“嘿,小紅啊,你皮又癢了是吧,又欠扁了是吧!要不是你趁着老子虛弱之時偷襲老子,老子早把你轟的渣都不剩了,你還敢皮癢?”
嚣張聲音繼續說道。
“行了吧,老雜毛,你全盛之時也休想把我轟的渣都不剩,要換做以前,我尚且敬你三分,但是現在,你我一體兩命,我以後還就真不怕你了,嘁,以後你能奈我何啊,來咬我啊!”
冷漠聲音繼續吵到。
“停,停,停”,兩道聲音吵得阿來頭愈發大了,“你又是誰啊?”
“小子,你叫它小紅就行”,嚣張聲音說。
“小子,你喊他老雜毛即可”,冷漠聲音不甘示弱,繼續回應道。
“大哥哥,你在和誰說話啊?難不成你是鬼啊”,阿嬰雙手抱肩,一副害怕的樣子。
“呃”,阿來白眼一翻,認真的看着阿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和誰說話。”
“啊?”
“小紅你找扁...”
“老雜毛你别嚣張...”
兩道聲音又要開始唇槍舌戰,阿來一把将阿嬰手中的斷匕拿來,對準了自己的心口,張口霸氣的說道:“你倆都住在了我心裏是不是?”
“是。”
“是。”
“那你倆給我聽好了,在我心裏就得聽我的,沒我的允許不準再說話,若再争吵,我就再自殺,我本也是尋死之人,聽到了沒?”
“别别别!”
“行行行!”
這招還真是好使,果然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兩道聲音終是消停了。
阿嬰則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看着阿來斷匕指着心口,沖着空氣自言自語,心中暗想,“難不成這大哥哥那裏有問題嗎?動不動就尋死,活着不是很好嗎?這也就算了,還自言自語,精神分裂嗎?”
顯然阿嬰比那兩道聲音可愛多了,阿來不再理會那兩道聲音,開始認真的打量起阿嬰,想來這裏應該是崖底了,崖深不知處,往上看壓根看不到頭,如此深的崖底,怎麽會有個這麽粉雕玉砌的可愛孩子,隻怕阿嬰不會是普通的小女孩那麽簡單。
“她當然不是普通人,這個小女娃娃可真是好命,坐享其成,生來便是仙身啊,啧啧”,嚣張聲音又冒了出來。
眉毛一橫,阿來厲聲道:“老雜毛,你閉嘴,忘了我說過的話了嗎?”
“嘿,你個小子,你也敢叫老子老雜毛了...”
手中拿的斷匕又往心口靠了一分,老雜毛見狀極其不滿的停止了嘟囔,收言禁聲。
“阿嬰,你說這崖底就你一人,可是真的?”
“當然了,必須是啊,你不知道,大哥哥,這裏就我一人,整日的無聊死了,不是死人就是屍骨,不是墳冢就是棺椁,别說人了,連隻鳥都沒有,要不是有這些寶貝讓我淘着取樂,我估計我也得自殺...”,許是終于找着可以說話的人了,阿嬰開始連珠炮似的說了開來。
“停,阿嬰,不着急,以後慢慢說給哥哥聽,想必你對這兒應是很熟了,你先帶着哥哥四處轉轉如何?”
“好呀,好呀,必須的好呀,我先帶哥哥去我睡覺的地方看看,我給你說哥哥,我睡覺的地方可美了,保證你沒見過,保證是天上地下的獨一份!走,大哥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