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武林中人如同魔咒一般。
行走江湖,誰不想鮮衣怒馬,被人用尊敬的目光崇慕。
然而這樣的名宿永遠屈指可數,想要在武林中擁有過人的名氣,除了武技,還需要機遇。
所謂時勢造英雄就是這個道理。
于是眼前的危機,在那些俠少們的眼裏,卻成了千載難逢的機遇,一個個表情狂喜,做着大殺四方的美夢像着城頭沖了過去。
淩仙同樣年輕以極。
但兩世爲人的他當然不會有這麽天真的心理。
機遇?
哼,愚不可及。
淩仙臉上更多的是擔心之意。
成千上萬的異獸來這裏,該不會是與自己所得的那副畫有關系?
越想越覺得靠譜兒,自己的身份絕不能暴露,否則,别說自己才煉體七層的武者,就算已經開始練氣,也絕應付不了眼前的危機。
淩仙心中開始打鼓,但并沒有驚慌失措,他悄然将神識放出,知己知彼才能決定下一步的動作。
可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許多。
爲了舉行武林大會,這城是新建的,此時此刻,已完全被密密麻麻的異獸包裹,淩仙的神識不能及遠,但也感覺到處境的艱難,對方這是想要趕盡殺絕的節奏麽?
一時間,竟找不到漏洞突破,淩仙略一遲疑,也轉身像城頭走去,不過他可不是想要揚名立萬,而是想要實地查探一番,他畢竟隻是不入流的修仙者,神識還太弱,很多時候都沒有用眼睛來得方便迅速的。
一時間風起雲湧,整個武林盟都被驚動,而在城中心一毫不起眼的閣樓中,卻有七、八人聚在一起,低聲商議。
這些人有男有女,服飾各異,可每一個的修爲,都駭人以極,最差也是煉體八層的宗師強者,其中有六個,更到了等閑難得一見的絕世地步。
而坐在主位的老者,須發皆白,渾身的氣息仙風道骨,給人的感覺就仿佛是活了幾百歲的人物。
正是那位主持拍賣會的青顔尊者。
而做爲皇妃的芙蓉仙子則坐在他的右手邊上。
這些人,不是一派宗主,便是跺跺腳,整個天下也要爲之震撼的人物,然而此時此刻,卻是一臉的驚怒。
“有沒有搞錯,那些異獸是不是瘋了,居然如此大張旗鼓,進犯此處,這豈止挑釁,簡直視我們武林盟爲無物。”
一粗聲粗氣的聲音傳入耳朵,說話之人卻矮得有些離譜,身高不足三尺,卻滿臉的精悍之色,太陽穴高高贲起,修爲已經宗師級,此人名叫雷虎,亦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雷宗主,俗話說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那些異獸敢如此大張旗鼓,又怎麽可能絲毫倚仗也無,不是猛龍不過江,我們倒要小心應付。”芙蓉仙子要理智許多,俏臉上卻也帶着憂色。
其餘的人也沒有閑着,你一言,我一語,要麽罵異獸不知死活,要麽則對眼前的一切深感無助,但不管反應是什麽,皆顯得茫然無助。
事情發生得太突兀,他們雖然都見過大風大浪無數,但亂拳打死老師傅,此刻也根本理不出頭緒什麽。
唯有青顔尊者閉着雙目,一言不發,倒有幾分高深莫測。
“副盟主,你倒是拿個主意好麽?”
芙蓉仙子有些按耐不住。
話音未落,“嘭”的一聲傳入耳朵,衆人随之擡起頭顱,隻見一人跌跌撞撞進入了此處。
來者三十有餘,一臉精悍之氣,然而卻血染長衣,渾身上下遍布打鬥的痕迹,似乎是經曆了一番苦戰才回到這裏。
“張駱,是你,其他人呢?”
一黑臉漢子豁然站起,此人身穿錦衣,舉手投足,亦顯露出不凡的氣度,修爲雖然不及青顔,但亦達到了煉體九層的境地。
“啓禀宗主,弟子無能,費盡辛苦,好不容易才殺出一條血路,其他的兄弟都……都死了。”
“你說什麽。”
那黑臉男子勃然大怒,一步跨出,連地底的青磚都變成了粉末,可見他心中的憤怒:“你不過是傳訊的使者,那異獸是不是瘋了?”
其他人的表情也相差仿佛,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些可惡的異獸,未免欺人太甚。
“各位道友,暫請息怒。”青顔尊者卻是最冷靜的:“這時候生氣,于事無補,張駱,我來問你,對方,可讓你帶回什麽口信了麽?”
“有的,有的。”那張駱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滴:“我見到了一頭九階異獸,對方能夠口吐人言,說是要找一幅什麽畫卷。”
“畫卷?”
“不錯,那異獸說,此畫是他們的寶物,被我們人類用陰謀詭計奪去了,說對方此刻就在城裏,讓我們乖乖的将兩者交出,否則……”
“否則如何?”
“否則他們就要屠城,讓參加武林大會的雞犬不留。”
“狂妄!”
“不知死活!”
在場的武林盟高層無不勃然大怒,他們放在哪兒都是一方宗主,合适被區區異獸如此威脅過,一個個都快要氣瘋了。
“一定要好好教訓這些家夥。”
“哼,血洗武林盟,他們莫非還沒有睡醒麽?”
“一定要讓它們知道,我們人類,才是這個世界的最強者。”
群情激奮的聲音傳入耳朵,唯有青顔尊者與那位芙蓉仙子保持着淡然之色,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中都蘊育着不安。
沒錯,對方這麽做,确實離譜,會招緻武林盟,甚至是整個人類世界的報複,可對方明知道還如此做,那就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那古畫究竟是什麽寶物?
青顔與芙蓉夫人也有些好奇。
“對方可曾說過,那是一幅什麽樣的畫軸,奪走它的人,又是長什麽模樣的?”
“這……對方說他們也不曉得。”
”他們也不曉得?”
衆人不由得勃然大怒。
姓名不曉得,模樣不清楚,卻要他們交出兇手與寶物,這不是開玩笑麽?
說故意刁難也不爲過,那古畫與小偷,究竟是不是真的?
便是青顔心裏,也泛起了嘀咕,其餘之人,更是勃然大怒。
然而就在這時,轟隆隆的巨響不停傳入耳朵,接着閣樓的大門,居然被撞開了。
一打扮精悍的刀客沖了進來,卻是滿臉的慌張之色:“啓禀盟主,不,不好了,東門被破,異獸……異獸沖進來了。”
“你說什麽?“
青顔尊者勃然變色,其餘之人,也豁然站起來了。
東門原本沒有那麽容易被破,哪怕這座武林盟的城池根本就不是按照防禦屬性修建的。
可守衛在城樓上的皆是武道強者。
他們張弓搭箭的威力要比兵士可怕許多,若是依托城牆防護,異獸不付出慘痛的代價是難以攻上來的。
然而諸位少俠們心中想的是曆險,嘴上念叨的是如何揚名立萬,依托城牆防護……那不與縮頭烏龜相差仿佛,怎麽能夠顯出自己英雄了得,這樣的蠢事他們是萬萬不做。
于是這些白衣勝雪,錦袍玉帶的俠少公子哥兒,根本就沒有耐心在城牆上守衛防護。
别人要的是主動出擊,心中所想的是要在萬軍之中取上将首級。
于是大開城門,一窩蜂殺了出去。
看得一些老成持重的武者捶胸頓足,卻絲毫不能影響這些俠少們的決策。
他們要麽出身豪門大族,要麽便是什麽名門正派的少門主,豈會在乎,一個二個,都是眼高于頂的人物。
平心來說,出身名門,這些俠少公子哥兒亦并非廢物,甚至是各有技藝,單體戰鬥力不低。
若是能夠令行禁止,與那些兇猛撲來的異獸一戰,勝負亦未可知。
然而這都隻是理想的狀态而已。
那些俠少們一個個身份尊崇,哪兒容得下常人對他們吆五喝六,眼高于頂的結果,自然是各自爲戰,初時倒顯得威風八面,可很快,就變得狼狽不堪,左支右绌,伴随着慘叫聲大做,接連有人喪命于異獸的尖牙利爪下了。
英雄不是那麽好逞的。
俠少們終于認識到現實的殘酷。
原本的傲氣早已消失得蹤迹全無,看着同伴魂歸地府,揚名立萬的念頭頓時被丢到九霄雲外去了。
返身就跑,異獸們自然不會将他們放過,但見各色鬥氣狂飙而起,随後掩殺了過去。
兵敗如山倒!
于是東門就這樣被破,因此隕落的俠少數不勝數。
這一幕淩仙看得清楚,歎息之餘,自然沒有留在這裏等死的道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鞋底抹油,搶先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與此同時,距離小城十餘裏,有一陡峭的山壁。
說是山,其實高度也就與丘陵相差仿佛,然怪石嶙峋,隐隐竟透出一股沖天的戾氣。
而在這小山的四周,居然聚集了多達上千的異獸。
與攻城的炮灰不同,全是四階以上的高手。
豺狼虎豹,不一而足,然而此刻,一個個皆顯得低眉順目,低頭匍匐,簇擁着它們的王者。
濃郁的妖氣彌散而出。
指揮這些異獸的,乃是真正的妖族。
它們的實力,相當于天道強者,而在這個小世界裏,已掌握了化形之術。
當然,化形得并不徹底,還帶着不少妖獸的痕迹,但智慧已實打實的能與人類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