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多山,南楚大軍擅長打的就是山地戰,過山地如履平地,但現在骁勇善戰的南楚大軍,竟然在野戰旅陣前處處受制。
連一座小小的小山包,竟然都沖不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接連打敗仗,他眼中骁勇的南楚大軍,士氣早就低到谷底了。要是他有一點憐憫,有一點帝王之氣,就知道這場戰不能這麽打。
他完全可以将大軍撤會南楚邊境,扼守邊城要塞,抵禦野戰旅的反擊,等大軍養精蓄銳,再找機會和梁休一決生死。
可惜的是,他快死了。爲了他的長生夢,這些士兵對他來說就隻是工具,幫他實現長生不老的工具。
“半個時辰!半個時辰的時間踏不平雲蕩山,所有将領提頭來見。”
宇文雄陰冷下達命令。
孫越已經說過,他已經斷了野戰旅的辎重補給,現在的野戰旅,單憑一口氣在苦苦支撐而已。隻要破了這口氣,在數十萬大軍面前,野戰旅不過是風中的稻草罷了。
最重要的是,野戰旅要是彈藥充足,他徐懷安也不會用這麽惡心的戰術,來瓦解南楚大軍的心底防線了。
宇文雄身側的蘇哲看着這一幕,隻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那兩個蠢貨,這時應該已經出兵了吧!”
就在這時,宇文雄扭頭看了過來,緩緩地抽出腰間的佩劍,落在了蘇哲的脖子上,嘴角的笑容有些猙獰。
對于宇文雄知道宇文郜和宇文玥要謀反的消息,蘇哲并不感到吃驚,畢竟在年輕時,宇文雄也是個雄才偉略的君王,他要是連自己的兒子造反都不知道,那南楚也不會有這幾十年的和平了。
蘇哲輕歎一口氣,拱手道:“陛下,兩位殿下也是爲了南楚的江山社稷。”
宇文雄聞言便笑了起來,道:“你是覺得,朕出兵大炎,就不是爲了南楚的江山社稷了是嗎?朕十八歲登基,在位四十年保南楚風調雨順,現在,朕不過是想要收取一點利息罷了,怎麽你們都覺得朕錯了呢?”
“蘇哲,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但是,你卻背叛了朕。”
蘇哲看着宇文雄臉上的怒容,心頭頓時一陣悲涼。他從宇文雄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已經跟着他了,幫助他奪嫡奪位,幫助他變法實現南楚富強,卻也眼睜睜地看着他,在權欲下一步步的沉淪。
而這一切,都是南疆那個女人的手筆。
蘇哲沉默了好一會兒,看着半山的戰場,沒有了往日對宇文雄的尊崇:“我一直以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什麽天下第一謀士,爲了這個虛名,我幫助你清掃了南楚境内存在的所有隐患!北鎮大炎,西定西陵,東禦東秦,南建海防……”
“如今想想,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似乎有我大部分的責任。我覺得大炎太子說過的一句話,很正确。”
“他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我幫你平定了天下,讓你沒有了後顧之憂,日夜沉淪,最終連長生不老這種子虛烏有的事,竟然也相信了。”
“甚至爲了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竟然驅動全國之力一戰。可是,你以爲如今的南楚大軍,還是當年威震四方的南楚大軍嗎?單是當年大敗炎帝的皇禦大軍,你去看看,現在還有幾個上馬能穩當,舞槍不脫手的?”
“那就是一群少爺兵,是南楚各方豪族硬塞進來的人。”
說到這裏,蘇哲看向宇文雄,聲音中多了一絲的哀求:“陛下,醒醒吧!你已經中了那個女人的毒,現在退還來得及。”
宇文雄手中的劍輕輕一壓,直接将蘇哲壓趴在了馬背上:“撤?你覺得朕現在還有退路嗎?你應該也聞到了朕身上散發出來的腐爛味,那就是哪個女人給朕種下的毒。”
“朕現在退,就得死!”
“至于長生不老?你不信沒關系,但朕信,因爲,朕見過。”
話落,宇文雄收劍回鞘,道:“朕知道你心裏從一開始就反對這場戰争,因此從未真正出手,才導緻南楚大軍屢戰屢敗。朕也知道你連大炎南境的豪族都沒有聯絡,才讓大炎南境依舊如以往一般一潭死水。
“朕也知道你一直和宇文郜有聯系,朕還知道你一直對東林十三虛與委蛇,真正想要輔佐的人是宇文郜。
“這也是朕讓你活到現在的原因,如果你輔佐的是宇文玥,你早就死了。”
“朕相信你和宇文郜,已經有了計劃。有你這大謀士在,失去東林十三的宇文玥,在你手中就沒有了任何的威脅。沒關系,朕不問,朕給他們這個機會。”
“如果……他們能有本事除掉朕,那就說明朕該命如此。”
蘇哲聽到這裏,臉色已經簌簌變白,險些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他太了解宇文雄了,别看他說得風輕雲淡,實則肯定已經做了萬全的計劃,宇文郜和宇文玥那二十萬大軍,估計得全軍覆沒了。
蘇哲看着宇文雄,聲音顫抖道:“陛下,那可是我南楚的兒郎啊!當真要讓他們自相殘殺嗎?”
宇文雄看向半山的戰場,老眼微眯:“不破不立嘛!炎帝爲了讓大炎重生,不惜在文武百官面前,當了二十年的孫子。”
“今日,爲了南楚的重生,朕就算屠盡天下又如何?”
蘇哲聞言痛苦地閉上了雙眼,炎帝敢破而後立,是因爲他有梁休,就有重塑山河的手段,但你……你什麽都沒有。
和炎帝比,你真的沒法比啊!陛下!
……
山頂,臨時指揮部内。
徐懷安看着開始拼命往上沖的南楚大軍,頓時焦急上火地拍了拍光秃秃的腦袋道:“這特娘的有些玩過火了啊!這不僅沒有瓦解掉宇文雄的大軍,反而把他們的戰力給凝聚起來了!要完犢子。”
他身邊一直注視着戰場的參謀道:“他們換了打法,後面的人用槍頂着前面的人的後背,後退就是死。”
“宇文雄這老賊,應該是下了死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