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仿若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豆大的眼睛閃着精光:“小太子,看來你還沒弄清楚狀況啊……老身今日過來,可不是爲了給你送什麽解藥。”
果然如此!
早在看到安然的那一刻,梁休就已經猜到了,這群北莽人,根本就不會那麽老實。
“那你是爲何而來?”梁休眯着眼問。
大祭司泰然自若道:“老身今日過來,是想勸小太子退兵的。”
這一刻,不僅梁休覺得懵逼。
就連身後衆人,也面面相觑,最後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
這老太婆,哪兒來的自信?
如今拓跋濤被逼到了薪城窩着。
南有康王六七萬人馬,西邊有太子的鐵浮屠候着,東側是巍峨的芒山,北邊有龍鱗江阻隔。
這樣的處境,對拓跋濤來說,簡直就是孤立無援,插翅難飛。
這樣的情況下,要梁休退兵?
究竟是誰被門夾了腦袋?
“既然這樣,那我也送你三個字:不可能!老子帶兵打到這兒了,随時能要了拓跋濤狗命,你讓我退兵?”
梁休搖頭一笑:“大祭司,你哪兒來的自信,跟本宮談條件?”
“本宮早已言明,要麽,拓跋濤主動奉上解藥,要麽,本宮滅了他整個薪城,一樣可以從他身上拿到解藥!”
“本宮隻是覺得,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心讓薪城的百姓也跟着你們遭殃而已。”
“你們可别誤把本宮的仁慈當成了軟弱!”
“跟本宮談條件之前,也該好好想想,手裏有什麽籌碼!”
梁休聲音冰冷,顯然,此刻他已經有些怒了。
要是那拓跋濤依舊不識好歹,他真的不介意,給北莽人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籌碼麽?呵呵呵呵……老身的籌碼,不就在你身後?”
大祭司說完,口中開始輕聲念起了咒語,安然和安初言體内的蠱蟲,瞬間蠕動了起來。
一股鑽心的疼痛立刻在兩人小腹部位出現
安初言不過是個小孩,幾乎是立刻就站不住了,倒在地上打起滾來。
安然也好不到哪兒去,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她強忍着不叫出聲,緊咬牙關,跪倒在地把安初言緊緊抱住。
“姐!小外甥!”
梁休看着地上痛苦的二人,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咔嚓,梁休捏緊拳頭,惡狠狠地盯着大祭司:“你……卑鄙!”
“呵呵……兩國交戰,各有手段。”
大祭司停止了控蠱咒語,笑對梁休說道:“你說老身給他們下蠱被逼,老身還覺得你偷襲頑城,燒我北莽物資卑鄙呢,這些都是小事,沒什麽好争論的。”
“關鍵是,現在老身有了籌碼勸太子退兵!”
“此蠱名爲穿腸蠱,一旦發作,痛不欲生,若是不對蠱蟲加以控制,最終蠱蟲會從内部,将宿主的腸子咬得千瘡百孔,讓宿主疼痛而死。”
“老身可以答應太子,隻要你肯退兵,老身就留她們一條性命,日後絕不會随便發動這蠱蟲咬人。”
“退是不退,太子自行考慮吧!老身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考慮。”
大祭司陰冷一笑。
手中有安然作爲籌碼,她就不相信,梁休會不肯退兵。
梁休盯着大祭司,敵人的無恥,超出了他的預料。
安然好歹也爲北莽做過不少事,沒想到,現如今竟然被他們推出來當談判的籌碼!
退兵?
都打到這一步了,馬上就能拿到解藥,要他退兵?
還是那句話,不可能!
這一次北上,看着雷厲風行勢如破竹,但隻有梁休才知道,手下一萬多戰士爲了今日,付出了什麽樣的努力。
野戰旅全軍上下,一直緊繃着,一刻都沒有放松。
還有青州軍!
按照梁休的計劃,青州軍可是放棄了所有防禦,全軍出擊,面對10比7的兵力差距,拿命往上填,才換來了拓跋濤退守薪城。
如今,因爲安然和安初言,就讓梁休下令退兵?
那些陣亡士兵的戰友,同伴,能不心寒?
大祭司看着梁休,等着他給出答複。
梁休身後的赤練還有一種特戰隊的成員們,也在等梁休的回答。
他們都是野戰旅的一員,身爲特戰隊的他們,要執行的任務比野戰旅任何人都更加困難。
潛入頑城,說起來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可其中之艱難,隻有他們才清楚。
所有人都擰成一股繩,爲了太子此行的目的——爲炎帝拿回解藥——把命都豁出去了。
如今,爲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要退兵嗎?
在這退兵,先前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費了?身中劇毒的炎帝怎麽辦?
梁休站在那裏,沒有說話,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梁休,退兵吧……”
梁休身後,安然一臉痛苦地開口。
“解藥我手裏沒有,但我知道,當初給……父皇,吃下的毒藥的主藥,是風吟草。”
“他宮裏不是有禦醫麽?你把這信息告訴禦醫……他們或許能做出解藥來!”
安然期冀地看着梁休。
梁休算計了一下時間,回身看向安然,面容清冷地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退兵。”
“配置解藥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何況你隻知道那毒中使用的一味主藥,時間上來不及的。”
“而且現在,也不光是解藥的問題,本宮帶兵出征,代表的是整個大炎。”
“因爲這小小的威脅就下令退兵,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到時候,什麽阿貓阿狗,都會存了心思對大炎皇室下手!”
安然看着梁休冰冷的神情,苦笑起來,臉上的一分希冀,變成了失落和絕望。
她捂着胸口,隻覺得心如刀絞一般。
“這……就是你的回答?呵呵呵……”
“不愧是大炎的太子,果然跟那個人一樣冷血。”
“是了,當年炎帝爲了平複衆人之口,明知道安家是被陷害的,仍下令誅滅了安家全族。”
“炎帝可以犧牲安家,你這個太子,又何嘗不能犧牲我一個小小的安然?哈哈哈哈……”
安然笑了,狀若瘋癫。
但她的雙眼死死盯着梁休,想從他清冷的目光看進去,鑽進他心裏,看看他是不是和人一樣,生了良心。
梁休也看着安然,毫不避讓她的目光。
梁休沒經曆過安然所經曆的一切,但看着安然的目光,他似乎能走到安然的心裏,那是一顆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
梁休不忍心傷她,深吸一口氣,問了她一個問題。
“姐,我知道你想不通。”
“但你要明白,你是大炎的公主!無論你經曆過什麽,這個身份永遠不會變……”
“本宮退兵了,又能如何?拓跋濤會放過你,會放過小外甥麽?”
“不會……拓跋濤隻會覺得你們很有用,隻會更加變本加厲地控制,利用你們。”
“以你們爲籌碼,不斷對大炎提出過分的要求。”
梁休語氣平靜地跟安然說道。
“再者,我不知道你在北莽,拓跋濤怎麽對你,但從近日來看,恐怕好不到哪去。”
“你當真願意讓我下令退兵,然後你們母子二人繼續回到北莽,過着被囚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