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手下都沒動手。
這是梁休來之前囑咐過的。
談判就是談判,是動嘴的活,能不動手盡量就不動手。
他預判了拓跋濤會趁機襲營,預判的沒錯。
再給鐵浮屠點時間,能把三萬騎兵全給滅了。
但這,屬于合理的防備,并不算主動破壞談判。
拓跋漠看着身後倒下的護衛屍體,本想沖到梁休跟前動手的他,也不由停住了腳步。
弓箭手埋伏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萬一他再亂動,一直羽箭射在他腦門上可就不好玩了。
此刻的拓跋濤,是又驚又怒。
驚的是根本沒想到,小小的大炎太子,手下竟然有這麽一支無敵的騎兵,竟然連他的騎兵都不是對手。
怒的是,他的一舉一動,竟然全被這個小太子給猜到了。
不光防備着他劫營,還在暗中安排了高手,防備着他在談判的時候掀桌子。
挫敗!
拓跋濤頭一次感覺到如此嚴重的挫敗!
即便是被陳翦和康王前後包圍,不得不領兵撤退的時候,拓跋濤心中的挫敗感,也沒現在重!
畢竟那是大炎神将陳翦,和在北境守了十幾年的,北莽的老對手康王!
敗在他們手上,就算不甘,心裏也并不會太過不去。
可眼前這大炎太子,才幾歲?!
而且……情報還說他從未帶過兵打過仗,居然一個照面,就展現出了這麽強大的實力!
這,這他媽到底是人是神!
隻是不管他心中如何,當下的形勢,他也隻能認栽了。
“大炎太子,你……可真讓本王意外。”
拓跋濤咬着牙,說話都帶上了幾分顫音。
“意外?隻是意外嗎?啧,那可不太夠。”
梁休淡淡一笑,挑着眉毛道:“孤要做的,是要讓你服氣……服氣,懂?”
“你做夢!”
拓跋濤冷哼一聲:“我北莽舉國上下蓄勢多年,背後的實力不是你能想象的!你燒掉了本王一些物資,讓本王損失了一些人馬,但那對本王的計劃,根本算不上影響!”
“後方的軍隊,糧草,還多着呢。我拓跋濤,定要帶兵攻入北境,讓北境成爲我北莽的領土!你們大炎人羸弱不堪,憑什麽占着這麽好的土地?”
“不過,不得不說,本王小看了你。小太子,你是個很不錯的對手,值得本王認真對待。”
“這次,算是本王大意了。下一次,本王會讓你知道,慘敗的滋味!”
“你要是有膽跟,就别耍陰的,跟本王光明正大地鬥到底!”
拓跋濤說了一通狠話,但最後一句的意思還是慫了,聽起來挺狠,但意思其實就是小太子你别殺我。
梁休當然不能殺他,解藥還沒着落呢。
聽說話,拓跋濤是個硬茬,和梁休預料中一樣,絕不會輕易把解藥交出來。
滅掉他兩萬騎兵,根本不夠。
好在梁休也從來沒打算這一次談判,就從他手上拿回解藥。
這次約拓跋濤出來,更多是給他提個醒。
提醒對方,不管他是北莽狼主還是狗主,在他梁休面前,依舊不夠看!
“原來北莽狼主也有怕的時候。”
梁休露出戲谑的笑容。
“拓跋濤,孤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孤隻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明日午時之前沒有答複,孤就讓這薪城,變成你拓跋濤的墳墓!”
梁休長袖一揮,直接言明了自己的态度。
拓跋濤嘴角一抽:“哼,小太子,今日我雖損失慘重,也不過少了兩萬人而已。”
“想破薪城?憑什麽?就憑你的騎兵,和康王手下的七萬人嗎?”
“總之你記住就對了,孤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明日午時,還在這三裏亭,若你不來,或者不帶解藥,孤,便自己去取,到時……你拓跋濤的命,就由不得你說了算了!”
“這裏風景不錯,孤還想多坐一會兒。但話已經說完了,北莽狼主若沒别的什麽要說的,那麽……走好不送。”
梁休把扇子收起來,緩緩踱會三裏亭,自斟了一杯茶,品了起來。
他越是這麽雲淡風輕,拓跋濤心裏就越憋屈。
他恨不得當場就把梁休給宰了,可惜他不敢!
暗箭難防,北莽狼主畢竟隻是個名頭,不能讓他刀槍不入。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梁休話音剛落,一支箭不知從哪兒飛了出來,直插在了拓跋濤的頭盔上,直接把他頭盔射落了,露出一篷散發。
這是貪狼在幫着梁休送客呢。
梁休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可沒讓貪狼射這一箭,不過,這樣吓吓他,也好。
拓跋濤感覺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圈,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果然要玩陰的?”
“激動什麽?真想殺你,怎會隻射頭盔?孤是嫌你走的慢了……狼主,還不滾?”
“哼!拓跋漠,我們走!”
拓跋濤遠遠瞪了梁休一眼,帶兵憤怒離去。
等他們走遠了,梁休一轉雲淡風輕,笑眯眯地招呼李鳳生,和尚,羽卿華坐下:“來來來,難得的好風景,喝會兒茶再走。”
這幾天,梁休心裏的那根弦一直緊繃着,這會兒是該好好放松放松了。
和尚頭一個坐在梁休身邊,翻開杯子倒了杯茶,放在鼻下聞了聞:“好茶,可惜還是不如三弟酒窖裏的酒香。”
“哼,酒再香又怎麽樣?你個秃子能喝麽?給你也是暴殄天物。”
“老二你這話就不對了,美酒有色,有香,有味,可看,可聞,可品。誰說一定要喝了?小僧擅觀酒之色,聞酒醇香,得品酒中兩味,豈不是比你這個隻會牛飲的家夥強多了?”
“你——,你個死秃驢!你說誰牛飲?”
兩個人又吵了起來。
羽卿華在梁休另一側伺候着。
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落在赤練身側,一臉地不爽。
赤練見貪狼過來,忙再梁休之前訓斥道:“不是讓你别動拓跋濤?你怎麽不聽話?”
貪狼把背後空空如也的箭袋摘下來往她面前一放,撇嘴道:“剩了支箭,不射出去不舒服。”
“而且……爲什麽不能射死那個家夥?就算不射死,射殘也行!他不是北莽的頭子麽?留下他,解藥,退兵,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貪狼不解地問。
以他的經曆來看,抓住威脅,比談判管用多了。
而剛才,實在是個抓住拓跋濤的好機會。
赤練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因爲,她也是這麽想的。
這時,梁休笑了笑,豎起食指搖了搖道:“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