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伸手抹在郝俊才的臉上,銀色的亮光再度亮起,昏迷中的郝俊才突然“嗷”的一聲醒了過來。
“停停停停停……大師,你快饒了我吧,我腦袋快要炸了。”
他慘叫着,掙紮着,和尚充耳不聞,又堅持了兩三個呼吸才撒手道:“嗯,這樣才跟三弟一模一樣。”
郝俊才這才消停了下來,捂着自己的臉,眼角流下一行清淚。
“疼死我了……”
梁休走到他身邊,拍拍郝俊才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得适應一下,以後,要自稱……孤。”
“啊?”
郝俊才疑惑之時,李鳳生不知道從哪兒拿來一面鏡子,擺在郝俊才面前。
“沃日!我不是眼睛出問題了吧?”
郝俊才看着銅鏡之中的模樣,完全就是太子的面容!
可這個“太子”卻跟他步調一緻,他做什麽動作,鏡子裏的太子就做什麽動作。
他扒眼皮,鏡子裏太子也扒眼皮,他揪腮幫子,鏡子裏的太子也自揪腮幫子,他吐舌頭,鏡子裏的太子也吐舌頭。
“這……我的臉,現在是這樣的……嗎?”
“嗯?”
郝俊才聽出梁休這一聲中蘊含的不滿之意,連忙改口:“孤的臉,現在真是這樣的嗎?”
“嗯,這還差不多,長相變得一樣了,但其他方面也要注意,千萬不要被暗中監視咱們的北莽奸細給看穿了身份!”
“是……呃……不,咳,咳……孤都知道了。不過是僞裝而已,孤不會出任何纰漏的。”
郝俊才口風一改,再模仿起梁休平日的樣子來,更是讓陳修然等将領叫絕。
“靠,你别說,還真像!”
“我現在自己閉上眼再睜開,都未必能分辨得出那個才是真正的殿下。”
“我也是……果然這天底下賤人……擁有堅韌不拔性格的人,骨子裏都是一樣的。”
衆人紛紛開口調笑。
連他們自己人都分辯不出來,何況外人?
這和尚的易容術,可太絕了!
陳修然,徐懷安,秦牧他們都忍不住上前去捏郝俊才的臉,想看看會不會因爲施加了外力而變了形。
梁休喝止了衆人:“行了,都别鬧了。”
他走到桌案之前,把地圖鋪開,道:“如此一來,二哥的提議就變得可行了。”
梁休伸手指了指他們所在的雲州,手指在地圖上劃了一道弧線:“今夜,我們就帶上一部分士兵,借道此處,悄悄觸發,奇襲頑城!”
“郝俊才聽令!”
“末将在!”
“此次行動,你不必參與,孤命令你和你的隊伍留在軍營,日夜操練,造勢。隻要能迷惑敵人,給他們造成我軍是在雲州滞留的假象,怎麽做都行!”
郝俊才擡了擡眼皮,抱着的雙拳稍稍放低了一些,嬉笑着問:“那個……我表現得廢柴一點行麽?”
“當然可以。”
梁休點點頭,他要是真能給敵人一個“太子是廢柴”的印象,倒還好了。
“那……**一點呢?”
郝俊才又問,說完見周圍衆人都紛紛瞪向了他,連忙擺手說道:“哎,你們不要亂想昂!孤可不是假公濟私,這完全是爲了作戰考慮!你們想,孤帶領大軍都到了雲州了,爲什麽不往前進了?總得有個理由吧?”
“這個時候要是招一群莺莺燕燕來,日日笙歌,花天酒地,并且沉淪此道,那敵人的探子看了會怎麽想?”
郝俊才一拍手:“他們肯定會覺得孤這次出來,完全就是爲了博個孝順的名聲而已,并不想真正跟北莽硬來!”
“完全是示敵以弱的意思……”
陳修然第一個不同意:“胡鬧!你頂着太子的臉,做那種不堪的事情,豈不是敗壞了太子的名譽?”
徐懷安也表示反對:“絕對不行!你這淫棍!讓你小子留在軍營裏,不用出去打仗已經便宜你了,還想花天酒地,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兒!”
他們野戰旅訓練刻苦,紀律嚴明,爲了保證訓練效果,梁休親自立下規矩,野戰旅從上到下,誰都不能在戰前戰時找女人。
在徐懷安看來,這郝俊才分明就是想趁着僞裝成太子的便利,滿足自己的色欲!
秦牧雖然沒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跟陳修然和徐懷安絕對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誰知梁休沉默片刻,卻點頭同意了下來。
最後忍不住加了一句:“可以,不過,要注意尺度。”
郝俊才喜出望外:“是,末将一定會注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修然,徐懷安,秦牧,一個個恨得咬牙切齒!
這種好事兒,怎麽就輪不到他們呢?
他們平日裏最看不起郝俊才這樣賤了八嗖的性格。
想不到這種性格,竟然還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不過這種天長日久才能養出來的脾性,他們還真學不來,隻能看着郝俊才,羨慕嫉妒恨了。
衆人的樣子,讓這裏唯一的女性赤練忍不住對這些臭男人嗤之以鼻。
一個個看着人五人六的,一天到晚腦子裏究竟都在想什麽?
正在心中腹诽呢,梁休突然點她的名字了。
“赤練,你帶着你的特戰旅,這兩天在周圍散布消息,就說野戰旅大軍糧草耗盡,需要分兵到各地募集。”
“最好能組織起一兩支隊伍來,白天去往各個方向,晚上悄悄回來,佯裝真的是在募集糧草的樣子。”
梁休吩咐
“佯裝?”
“不錯,北莽既然和暗影有勾結,那打探消息的有可能是北莽的探子,也有可能是暗影的人。但如果是暗影的人就很難防範了,他們單兵力量很強,或許會潛入到野戰旅營地之中來探查。”
“今夜我們開拔之後,營地中的人數,會顯着減少。若是不做出點僞裝來,很容被人看破。”
“所以,你和郝俊才,一定要互相配合,做出營地裏之所以人少,是因爲分散到各地去籌糧了,懂麽?”
梁休這樣分析一番,赤練才明白了梁休的意思,當即保證道:“殿下放心,此事交給我特戰小隊了,聲東擊西我們最是拿手,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看出破綻!”
當夜,行動就開始了。
營地裏,隻留下了郝俊才的一個營。
三千鐵浮屠,和野戰旅一團整團,二團秦牧帶領的一個營,秘密離開了軍營,按照規劃好的路線,直奔頑城。
第二天清晨。
雲州城。
大清早,雲州城内就有不少人在忙活了。
這裏靠近北境前線,因爲戰事的原因,物資吃緊,物價非常,老百姓個個都得百倍的勤勞,才能勉強掙夠一天的飯食活下去。
熙熙攘攘的街面上,一個衣着看起來非常普通,十分不引人注意的女子,悄然走進了路邊的一家胭脂鋪。
沒有哪家的女人一大早就出門買胭脂的,街面上的人,都是賣菜買菜的比較多。
胭脂鋪這個時候開門,本身就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這女子進了胭脂鋪後,本來開着門的胭脂鋪,反而關上了。
拴好門後,那女子理也不理在外頭看櫃台的掌櫃,直接往裏面走,到了一面牆附近,手掌在牆上摸索一陣兒,往下一摁,牆上居然出現一道暗門。
她閃身進入,暗門關閉。
外頭的掌櫃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好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自顧自重新打開了胭脂鋪的門。
暗門裏面,女子走過一條十多米的甬道,進入了一處密室,對裏面一個背對她,伸出陰影中的女子跪了下來。
“小姐,屬下剛剛從大炎太子軍隊的營地回來。太子的軍隊似乎……要駐紮在雲州了。”
“駐紮?可有探聽到要駐紮幾日?”
“不太清楚,但似乎是……因爲急行軍的原因,糧草不足,要四處籌備,想必要許多時日。”
“許多時日?”
密室裏的背身的女人緩緩轉過身來,踏前一步,走近了案上燭光的範圍。
她一襲輕紗,面容皎潔,竟是消失已久的玉紅顔!
玉紅顔當初被暗影所救之後,本想找機會在暗中給燕王提供幫助。
結果她還沒動手,燕王就被梁休給鬥倒了。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玉紅顔幹脆投靠了暗影,她想借助暗影的力量,除掉梁休,幫助燕王報仇。
暗影在大炎的确有些力量,不止各處的據點都給玉紅顔用,甚至還能給玉紅顔安排不少手下。
京都就有玉紅顔的探子。
太子要出征北莽,替炎帝拿去解藥的消息,她早就盡在掌握。
她比劉溫派來的追兵聰明多了,直接在必經之路上等着,雲州,台州,漢州,都有她安排好的人。
而她,以女人的第六感,選擇了在雲州守候,果然在前日得到了太子大軍在雲州紮營的消息。
她派人前去探查,想提前知道太子的作戰計劃,路線,兵力強弱,發兵時間等等。
如今暗影和北莽合作,她玉紅顔甚至不需要出手,隻要把消息如實傳遞給拓跋濤,就能借着北莽的手,除掉太子梁休。
隻不過這傳來的情報,有點讓她摸不着頭腦。
“不對啊……太子的野戰旅,從京都出來,氣勢磅礴的,頗有一副一鼓作氣的樣子。怎麽到了雲州竟趴下了?這不正常啊。”
玉紅顔走到報告的女子跟前,冷聲問道:“還有别的什麽消息麽?”
“屬下無能,野戰旅的營地,守備森嚴,屬下沒找到機會進去。營地裏面的情況,屬下就不知道了。”
女子告罪道。
“廢物……下去吧。”
玉紅顔看着不中用的下屬,歎息一聲,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自己出手才能有個結果。
那女子低頭退後三步,就要離開密室的時候,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小姐,還有件事情,屬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情報……方才回來的時候,屬下看見幾個野戰旅的士兵,進了雲州城内的風月樓。”
玉紅顔眼睛一眯,皺眉道:“風月樓?那不是煙花之地麽?太子麾下的士兵,軍紀竟然如此之差,這種關鍵時刻,還要逛窯子?”
也好,他們送上門來,正好去探查一番。
“有這種消息不早說!真不知道你們是受的什麽訓練,連那些情報是重要的都分不清楚。閃開!”
玉紅顔呵斥了屬下一聲,自己走向出口。
離開胭脂鋪,玉紅顔跻身入人潮中,緩緩往風月樓前進。
到了風月樓外,她沒從正門進入,而是繞到了後面,看準了一個開着的窗子,施展輕功縱身一躍,潛入進去。
落腳處應該是個女子的房間。
屋裏恰好沒人,玉紅顔整理了一下儀容,随手牽了一條輕薄的紅紗巾蒙在了臉上。
推開門走了出去。
順着二樓的走廊走了兩步,扶着欄杆往下看,玉紅顔果然看見幾個士兵打扮的家夥。
不過跟預想中不一樣,這倆人,不是過來尋歡作樂的,而是在跟老鸨要姑娘。
“怎麽動作這麽慢?”
“我家将軍還在營地等着呢,你這老媽子,若是耽誤了将軍享樂,小心頭上腦袋!”
兩個士兵一人一句,厲聲呵斥道。
風月樓的老鸨連忙陪着笑說:“哎呦,兩位軍爺。将軍要人,我們姑娘也總要梳妝打扮一番啊,要不然,蓬頭垢面的去了,豈不是掃了将軍的興緻?”
“少廢話,這都等了多長時間了!告訴你,我數道十,要是再不見人下來,我當場就砍了你!”
一個士兵一把将老鸨推倒在地,直接抽出刀來,嘴裏真的數起數了:“一!二!三……”
“啧,軍爺怎麽這麽心急,我們做這個生意的,肯定不會把賺錢的機會拒之門外啊……别數了,快快别數了!”
老鸨都快哭出來了,可那士兵根本不聽,兀自一個數一個數的往外崩。
數到七的時候,老鸨受不住壓力,嗷嗚一嗓子:“你們這些騷蹄子,都快點給老娘下來!再不下來老娘就要被砍死了!春香!秋意!臘梅!!!!!”
刺耳的聲音,讓人聽了都頭皮發麻,士兵嘴裏的數字也不禁遲了一下。
玉紅顔身後,一間房門打開,一名剛剛梳妝好的女子踉跄着跑了出來,正好撞上欄杆前的玉紅顔。
“你誰呀,别擋道!看不見着急麽?耽誤了媽媽的性命,以後咱們都沒好日子過!”
那女子抱怨兩句,舉步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