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家出來,和尚問梁休:“讓他去給老二送信,你放心麽?”
“大炎有自己的驿站,直接把信交給驿丞不是安穩的多?”
梁休淡淡一笑,解釋道:“非也,大炎有驿站不假,但驿丞這種小官,平日裏不接觸,很難分清楚是不是敵國來的探子。而且,就算驿丞是自己人,他也不可能親自去送,誰又能保證他委派的人是什麽人?”
“孤想放心,還得仔細調查一番,倒不如直接用确信的友軍。”
合上聽明白了梁休的意思,但還是覺得派唐敬去不妥:“這姓唐的胖子,膽小如鼠,派他去,還不如找個别人。小僧看那個張雲初就不錯。”
“你又錯了。”
梁休回望了一眼張家:“這張府的張雲初,雖然一直以來在權貴子弟中都表現的非常積極,但孤反而對他最不放心。反倒是唐敬這種,越知道畏懼的,越可靠一些。”
“你給老二寫的什麽信?”
“軍事機密,能讓我軍對上北莽軍,大獲全勝的機密。”
梁休神神秘秘,沒有細說。
和尚也不是真的關心,隻是随口一問。
其實這信裏的内容,是梁休設計出來的一些攻城器械。
梁休不光要讓李鳳生在北境籌備糧草,還要讓他設法召集工匠,按照他所繪圖紙,建造一些攻城用的器械。
北莽的探子肯定時時刻刻都盯着北境守軍。
但李鳳生不是軍隊中人,隻要造這些東西的時候注意點隐秘,北莽根本察覺不到。
到時候殺他個出其不意,必有奇效!
他卞謀言不是想趁着梁休離京之後,搞小動作?
朝堂上的争鬥,不是三五十日就能解決的,頗要廢些心力。
到時候隻要梁休動作快,去一趟北莽以最快的速度拿到解藥立刻回來,卞謀言的小動作,隻怕才起了個頭。
到時候,梁休要好好看看現在撺掇出征最積極的卞謀言,會是什麽臉色。
之後的日子,梁休起床就往匠作監跑,一呆就是一整天,親自監制大炎鐵浮屠。
歐林手下的工匠,效率尚可,第二天就出了成甲,但因爲隻是看着一張用毛筆畫出來的草圖試做的,存在不少瑕疵。
梁休在關鍵的位置,做了要求,告訴歐林等人該如何調整。
比如肩甲與臂甲之間的間隙太大。
梁休讓歐林采用加大肩甲面積,讓其能覆蓋整個後臂的情況下,還餘出來一塊,直接能蓋住綁縛在前臂上的臂甲。
又比如外面的那層布甲和裏面的甲片的固定方式,梁休之前沒介紹明白,工匠們又用上了皮條固定,成甲之後試了一下,到一劈,外面的棉布就直接爛了,而且一脫落就是大面積的。
梁休就讓工匠們在用鉚釘固定甲片的時候,直接和外面的布面固定在一起,這樣布面上會有密密麻麻圓鼓鼓的鉚釘,刀砍下來,破壞了表層的棉布,也隻會留下一個長條的刀口,并不會造成棉布大面積的脫落。
歐林和梁休一起調整修改,而其他工匠們,就日以繼夜地批量生産甲片,鉚釘,還有布面。
這幾天的朝堂上,也熱鬧非常。
每天上朝,劉溫和卞謀言雙方都很有默契的先等着炎帝處理其他事務。
等沒什麽事兒了,二人就開始跳出來掰扯,到底應該不應該支持太子出征,每天都變着法地互相攻殲,但其實内容換湯不換藥,還是那些陳詞濫調。
炎帝每每聽得頭痛欲裂,每天都以太子不在場爲由直接散朝,打發了他們了事。
就這樣過了三天,這天早朝,兩邊兒又開始争辯,炎帝看看太子還沒來,正打算以同樣理由散朝的時候,劉溫站了出來。
“陛下,您不能縱容太子這麽躲着!難道要讓他躲過這一個月去,直接帶兵出征不成?無論如何,總該在這朝堂上有個說法,如此逃避問題,這太子,老臣看不如廢了!”
朝堂上滿場嘩然。
這兩天他們争論的重點,一直都在太子出征的事情上。
最初彈劾太子的事兒已經被抛諸腦後了,不成想劉溫今兒個又提了起來,還義憤填膺地用了個“廢”字。
雖然跟彈劾是一個意思,但這個廢字上面帶的感情色彩,可要比彈劾重多了。
就連炎帝聽了,也眉頭緊鎖。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一來朝臣争論他聽着頭疼。
二來不能縱容梁休一直不上朝,炎帝擔心自己這些中心的老臣,因爲對梁休的不理解,而對他喪失了信心。
“老愛卿言之有理。傳朕的口谕,叫太子明日必須來上朝,不得有誤。”
“遵旨。”
炎帝緩緩起身,看看卞謀言,又看看劉溫,淡淡說道:“太子才是這件事情的主事人,你們若真覺得自己的觀點正确,那要做的是說服他,而不是說服朕……明白了嗎?”
卞謀言和劉溫等人連忙垂首:“臣,明白。”
劉溫暗自咬了咬牙,心裏很是郁悶,他就是因爲太子要一意孤行,才要跟皇帝告狀的,現在被皇帝把這個皮球給踢了回來,實在棘手。
卞謀言則心裏樂開了花。
太子本來就要出征,他這兒支持太子,順着太子,根本就不用說服。
他頓時覺得,他們的計劃,已經有了九分把握,今日回去,他就要開始布局梁休離京之後,所要做的事情了。
“散朝!”
文武百官離開了金銮殿,劉溫等人和卞謀言一黨排在最前面,自然離開的最晚。
卞謀言樂道:“劉大人,你我争論多日,明日終于能見個分曉了。”
劉溫瞪了他一眼:“哼,卞謀言,隻要我劉溫還活着,你心裏頭翻湧的那些念頭,就一個都别想實現!”
“哈哈哈哈!”
卞謀言大小不已,表情無比欠揍:“劉大人啊劉大人,難道陛下的話你沒聽見嗎?這次出征與否,主要還是看太子的意思。你一個臣子,還能攔得住太子不成?告辭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