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梁初,身爲大炎親王,更不會爲了自己的性命,主動将自己交到敵手當中,讓敵人利用我,牽制我的家國!”
“我大炎子民,除卻天地父母,本朝天子,對上其他任何人,這膝蓋也從來就不會打彎!”
“拓跋濤,你不要以爲,天地四海,人人都像你們北莽人一般軟骨頭!”
康王言辭激烈,眼帶戲谑,連譏帶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今日的鎮北軍,主動出擊就是死戰,全軍上下,上到他這個統領,下到每一個士卒,今日開戰之前,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
前頭幾句倒還都好,就這最後一句,聽得拓跋濤咬牙切齒。
“梁初!戰場之上,豈容你侮辱我北莽族人?”
“本王必要将你的頭顱砍下來做成酒器,叫我北莽全軍上下都用來盛酒,看看就是是我北莽人軟骨頭,還是你們大炎人軟骨頭!”
拓跋濤身爲北莽狼主,一直以爲北莽人民個個骁勇善戰,全都是不可多得的勇士。
如今被人罵軟骨頭,豈能罷休?
此言一出,身邊的北莽士兵立刻哄堂大笑起來。
然而康王這邊笑聲卻更爲高亢響亮。
“怎麽?你拓跋家族的老祖宗們,沒臉把曆史說給你們這些後輩聽麽?也好,就讓本王來告訴告訴你,你們北莽先祖,骨頭有多軟!”
康王目光越發輕蔑,娓娓道來。
“太祖時,北莽就曾南侵我大炎,被我太祖皇帝親征,連戰連捷,将你北莽軍打的節節敗退。太祖三日就攻到了北莽都城,殺到你祖上門前。”
“你那祖上拓跋青虬,未做抵抗便跪地爬到我太祖面前,請求停戰。還主動提出願以大炎爲主,俯首稱臣,年年納貢!”
“我大炎史書有載,還有你祖上跪在地上踽踽而行的圖畫。”
“拓跋濤,你自己說,這不是軟骨頭,是什麽?”
拓跋濤正要反駁,康王又自開口:“還沒完呢!”
“你那祖上老實了三十年,可能是覺得自己又可以了,再度揮軍南下。結果在邊境攻殺了半個月,直接被我軍打退回去三十裏。”
“這次你那祖上連我太祖的面都沒見着,給我守關大将又跪下了,願意每年增加貢賦,隻求我大炎太祖再原諒他一次。”
“我太祖宅心仁厚,不但原諒了他,還不計前嫌,與北莽通商,幫着北莽發展經濟。”
“這還不到兩百年,狼主之位傳到了你拓跋濤的手上,居然又要南侵。”
“拓跋濤,本王隻說你北莽人軟骨頭,已經很客氣了……因爲你北莽人不但是軟骨頭,幾次三番背信棄義,簡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今日你竟然妄圖叫本王下跪投降?笑話!”
“你自己養的狗咬了你,還威脅你要聽他的,試問你會怎麽做?當真要聽一條瘋狗的話麽?”
康王之言,氣得拓跋濤咬牙切齒,恨不得将對方砍成碎塊。
這些曆史,拓跋濤不但知道,還視爲奇恥大辱。
事件的确有,但這同一件事情在雙方的眼裏,是不一樣的。
在大炎眼中,就如康王剛剛所屬,北莽人狼子野心,不但軟骨頭,還經常背信棄義喂不熟。
可在北莽人眼裏,就是大炎恃強淩弱,逼迫北莽做大炎的屬國!而他們祖上拓跋青虬隻是忍辱負重,卧薪嘗膽罷了。
立場不同,看法不同,哪怕是同一件事,也永遠都不可能有相同的意見。
康王之言,也隻不過能叫拓跋濤更加憤怒罷了。
話都說到這種份兒上了,哪裏還有半點可能勸降?
拓跋濤心一橫,咬牙呲出一句話來:“好!好啊!小王有心放你一條生路,你不知感恩,還污蔑我北莽先人!康王,今日,拓跋濤便如你所願,取你狗命!”
康王這邊雖然人少,但氣勢上卻絲毫不弱:“就怕你沒那個本事!”
“納命來!”
拓跋濤朝着康王沖殺過去。
康王身邊寥寥幾個士兵,舉刀持盾,集結在一起:“保護康王!”
左籌見狀,冷笑一聲,指使附近的北莽士兵:“都給我一起上,相助狼主,取了康王性命!”
“殺!”
“殺!”
雙方短兵相接,混戰到了一起。
康王這邊,除了他自己,附近就隻有十幾名士兵,其他鎮北軍全都被分割開,即便有心相助也突圍不過來。
十幾個人結成盾陣,将康王護在中間,不斷旋轉,互相配合從盾陣縫隙裏出槍刺殺敵人。
盡管此陣精妙有效,也架不住北莽人人數是他們的十倍。
很快陣形就被沖開了。
盾陣無法維持,士兵們隻能各自持盾沖鋒将身前的敵人推開,否則被圍在一處,結局就是全都死在裏面。
但這樣也就将康王暴露了出來。
拓跋濤早就在等這一刻了,他身如鬼魅,借北莽士兵的身體作掩護,騰挪,忽左忽右,讓康王找不到他移動的規律,摸不清真實的位置。
等康王判斷出他最終的攻擊方位和角度時,拓跋濤的刀就已經挨到康王的脖頸了。
這一刀隻要劃過去,康王立刻就會身首異處!
可就在這時,隻聽“咻”的一聲!
拓跋濤耳邊傳來兩道幾乎是同時響起的破空之聲!
他慌忙轉頭,隻見一發箭矢直取他眉心所在。
拓跋濤飛快地歪了下脖子,那箭矢錯過了眉心,從他眼眶處擦了過去。
“啊——”
慘叫聲才起,第二發箭矢又到了,這第二發箭矢,瞄着的居然是他的小臂。
“铿!”
箭頭射中了拓跋濤的臂環。
那臂環精鋼所鑄,箭矢未能破開上到拓跋濤,但箭頭傳來的巨力,卻沖得拓跋濤手腕猛地一疼,他握刀的手被撞飛出去,手中大刀也掉落在地上。
大刀隻在康王脖頸間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拓跋濤和左籌神情劇變,不隻是因爲突如其來的兩發箭矢,更關鍵的是這兩發箭矢射來的方向!
那明明是他們北莽軍的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