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看到的卻是院中全副武裝、氣勢凜然的軍隊,身體頓時一個趔趄。
他盯着他們,他們盯着他。
沉默了三四秒,梁休的嘴角才猛地顫了顫。
這種感覺,就像是拎着刀找人算賬,結果剛亮刀,人家拔出來的卻是槍,這還玩個毛?
不過,他是太子,隻要他不覺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滾開!”
梁休梗了梗脖子,冷哼道。
赤練的特種部隊,金吾衛的留守部隊,立即收了兵器,向兩邊退開,讓出了一條通往後堂的小路。
梁休知道他們應該得到炎帝的命令,不許阻攔他,拎着劍就快步地向着偏殿走去。
炎帝就在哪裏。
望着梁休的背影,貪狼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鐵腕弓,隻是手腕,被赤練死死地壓着。
劉溫、沈濤和兵部尚書等炎帝的心腹,就站在偏殿的門口。
此時見到梁休拎着染血的劍,氣沖沖地走來,當時一個個臉皮都在輕微抖動着。
他們倒是很理解梁休現在的心情的,要是自己也敢把兒子這麽玩,估計早就被掀桌子砍了。
不過,他們也不擔心梁休會對炎帝造成什麽傷害。
雖說炎帝此時的狀态不怎麽好,但戰神終究是戰神,一百個梁休也敵不過炎帝一跟手指……當然,他們要是知道梁休現在的武功,已進六品,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太子殿下!”
衆人躬身行禮。
梁休理都沒理,直接進了偏殿。
反手将門關上,梁休轉過身,就看到炎帝背着雙手站在窗前,正扭着頭看過來,嘴角充滿戲谑和嘲諷。
“老銀币……”
梁休咬咬牙,擡劍:“打一架!”
“弱者!才會憤怒。”
炎帝走了過來,盯着他道:“你還太弱了……那一點點自己的想法,在如今的大炎面前,是光,卻也是無窮的黑暗。
“因爲,你劈不開這層延續了上百年的陰霾。”
靠,老子不是來聽你的大道理的!梁休揮劍,怒道:“少廢話,打一架!”
炎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了,以梁休此時的狀态,不打一架,恐怕是很難好好的談話了。
他單手,單腳退了一步。
一副武道宗師的樣子。
“來!朕成全你。”
炎帝戲谑一笑。
“啊……”
梁休怒喝一聲,紅着眼揮着劍,就向着炎帝砍了過去。
炎帝就站在原地,隻是身體微微側動,任憑梁休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砰到一點。
“呵!狠勁倒是有了,就是用錯了地方。”
炎帝單手負背,擡手,指尖輕輕在梁休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微微搖頭點評。
“要你管……”
此時,梁休隻想着發洩心中的惡氣。
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招式,隻知道揮劍,向着炎帝劈去。
“你什麽意思?我問你什麽意思?
“祖宗!我叫你祖宗行不?
“我拼命地想要維持京都平衡,你拼命地想要京都失衡,搞什麽搞!”
梁休暴怒,長劍亂揮,炎帝雙眸微眯,笑意吟吟,能讓這小家夥憤怒至此,他還是覺得挺有趣的。
“那是因爲……你值得利用。”
炎帝義正言辭:“這是你的價值。”
“呵!那我還是不是得感謝你啊!
“感謝你幫我實現了我的價值?”
梁休長劍刺向炎帝的胸前,咬牙切齒道:“青雲觀戰後,你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爲了忽悠我,把京城的水攪渾是吧?”
想到那一場對話!梁休就覺得羞恥無比,簡直沒臉見人。
铛!
炎帝屈指一彈,把梁休刺過來的劍攤開,嘴角微挑道:“忽悠……這個詞倒有點意思!不過,朕當初的确是想讓你,按照你的想法來做事!
“但結果呢?你看看你玩成什麽樣子了?”
梁休不服氣,長劍再度刺去:“我讓京都百姓歸心,讓京都百姓心向着皇族,你用了幾十年的時間,做到這一點了嗎?”
炎帝雙指夾着長劍,任憑梁休使勁全力,長劍就是進不了半寸,也退不了半分。
他盯着梁休,嘴角的嘲諷漸漸蕩漾開:“呵呵!朕不是不做,而是不屑于去做。你真以爲京都的百姓,心都在你身上了?
“你以爲這京都的百姓,是你府邸上的那幾個丫頭呢?
“他們現在信任你,那是因爲,你是在替他們辦事,再爲他們着想,所以他們才擁護你!
“但這擁護,值多少價呢?”
炎帝随手一揮,梁休帶着長劍就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六七米外,茶幾都被砸得四分五裂。
梁休撐着劍從廢木屑中緩緩爬起,炎帝眉心微凝,臉上的戲谑漸漸淡了下去。
“京都這些百姓,這幾十上百年來,都是在靠着權貴豪族養活。
“你一句讓他們背叛,他們就背叛的?
“你信不信,隻要權貴豪族開出百兩價,明天整個京都的百姓,都會跟着他們造反?”
梁休怔住。
張了張嘴,他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是啊!百姓愚鈍,又有多少的是非觀呢?若是權貴豪族挾大勢而起,京都百姓就算不願意造反,也得被權貴豪族逼着反。
“你有想法!有膽量!有智慧,朕都看在眼裏,這很好……
“但是,朕還是要用這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你一個千古不變的道理。
“慈不掌兵,慈不掌政。”
梁休盯着炎帝,臉上的怒火漸漸的斂去。
手中的劍,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炎帝走到桌案邊,坐了下來,擡手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
他擡頭看着不遠處的梁休,道:“回到剛才的問題,朕準你按照你的辦法,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給朕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了嗎?”
梁休咬咬牙,道:“那有那麽容易見效!”
炎帝點點頭,道:“的确,你的很多想法,連朕都看不懂,或許在将來十年,百年之後,你的理論會成爲傳世瑰寶,名震千古。
“但是,你得先保證,那時候的大炎還在。
“如果大炎不在了,你做的這些,隻不過是幫他人做嫁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