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豪族尚且如此,其他各地的大族豪族,更不可能會爲了什麽大局,幫助大軍籌錢籌糧。相比資助皇室,他們更願意讓家中的糧食發黴發臭。
這就是現在大炎的悲哀。
國家這個概念,在這些大族的眼中,是不存在的,他們眼中隻有利益!
當然,如果炎帝願意寫一道诏書,說隻要幫助大炎平叛之後,他們可以自治,恐怕會要錢有錢,要人有人。
誰不想當土皇帝?
劉溫、魏青三人都沉默下來,心頭卻憤怒無比,隻有炎帝,雖然臉色沉重,但卻依舊保持着以往的冷靜。
實在不行……他再次披甲親征就是了,死在戰場上,這樣的歸宿對他來說,總比死在冰冷的床上要好!
“行了,别藏着了,既然來了就滾進來!”
炎帝扭頭看向門外,冷哼一聲道。
梁休這才門外走了進去,臉色有些尴尬。
他這時終于相信李鳳生的話了,自家老子還真是個高手,他來時的腳步非常輕,卻還是被發現了。
“參見太子殿下!”
劉溫、沈濤三人趕緊行禮道。
“三位大人,你們就别多禮了。”
梁休摸了摸腦袋,道:“剛才你們說的,我大概聽了明白了,西林勢弱,對大炎的威脅小,魏大人想要調備陵軍,是有道理的。
“但是,行不通……”
聽到梁休的話,魏青、劉溫三人微愣,就連炎帝,臉上也不由有些詫異,這小子,還會打仗?
“你且說說看!”
炎帝雙眼微眯,梁休總是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一些小驚喜。
梁休也沒有再廢話,點點頭道:“第一,之前魏大人已經說了,補給問題。這個問題可以說,是大炎所有軍隊的大問題。
“而這個問題,不解決掉世家大族,是解決不掉的!因爲百姓沒有田地,全靠給世家大族種地生存。他們手中的餘糧能活就已經是奇迹了,根本就不可能負擔得起大軍的糧秣。
“強征賦稅,隻會激發民變。
“而糧食,全在那些世家大族的手中,但他們卻不願意給,那大軍就不可能得到有效的補給。
“更别說,這數十萬大軍,還要行軍數千裏,單論路上的靡費,就是個天文數字。”
梁休看着衆人,繼續說道:“還有一點,就是氣候問題。蠻荒之地,氣候炎熱,四季如春。
“這時候京都、北境都在穿皮襖,而備陵軍呢?他們現在在穿單衣。
“你讓穿着單衣的十萬人,去北境打武裝到牙齒的北莽大軍?可能嗎?
“那不是去打仗,是去找死。
“就算能在最短的時間内,準備好十萬大軍的冬裝,那水土不服、飲食習慣等因素,也能活活的把這支大軍給拖死。
“所以,調備陵軍不行!”
劉溫、魏青三人聞言,臉上都充滿了驚訝,補給問題他們想到了,但地域因素,他們卻沒有考慮到。
他們沒有考慮到,但梁休卻非常的清楚。曆史上曹操爲何會赤壁大敗?就是因爲士兵水土不服,不識水性……
仗還沒打,部隊就已經在不斷減員,最終,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現在掉備陵軍去北境,隻能和曹操兵敗赤壁一個下場。
炎帝嘴角已經泛起了絲絲笑容,還不錯,至少說到了朕的心裏了。
“那你說說看!現在青州這危局,怎麽解?”
炎帝擡手,一巴掌敲在梁休的後腦勺。
梁休慘叫一聲,瞬間蹦得遠遠的,揉着腦袋滿臉幽怨道:“剛才在外面,老賈給我介紹了一些情況,大概情況我還是了解一點的。
“拓跋濤是個殘暴而又強勢的人,通常這種人都有一種特性,說好聽點,叫自信,說難聽點叫剛愎自用。
“而孤獨漠也來情報說了,暗影的人已經秘密前往青州。
“外有強援,内有精兵,青州幾乎就是他拓跋濤的盤中餐囊中物了。既然是盤中餐囊中物,那想什麽時候取,就什麽時候取。
“所以,青州對他,其實已經沒有什麽誘惑力了,反而是十哥開出城外的五萬精銳,會是他如卡在喉的刺。
“畢竟一個已經是囊中物的青州,哪裏有陣斬大炎的一個親王,來得有榮耀感。”
魏青一怔,瞬間懂了梁休的意思,道:“太子是說……拓跋濤會分兵?”
梁休點點頭,道:“青州有内應,破城不是難事,所以拓跋漠不會布下多少兵力的,如果他知道十哥的大軍出了渾天峽谷,他會率兵圍追堵截,圍殺十哥。
“所以青州守軍和敵軍的兵力,最多是一比二,那青州城守三天不是問題。”
三天,徐繼茂的先頭部隊,應該也抵達青州了。
劉溫也明白了梁休的意思,但還是皺眉道:“如果拓跋濤沒有圍剿康王殿下,而是全軍壓境呢?”
“那青州肯定守不住!但是……”
梁休嘴角微挑,道:“拓跋濤沒得選擇,如果全軍壓境,反而極有可能會被反包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圍殺。”
沈濤也明白了,但還是不解道:“既然如此,他隻要把康王殿下堵在青州就行了,有必要大費周章地放康王殿下出去嗎?”
“如果他的胃口很大呢?”
梁休趴在沙盤上,指着青州城外,象征着徐繼茂大軍的旗幟,道:“譬如,打援……
“剛才密報可是說了,他們想要拿下北境十八州,然後劃江而治,那肯定是要和征北大軍遇上的。
“他們沒有時間耗,早打晚打都是打,那不如……一鍋燴!”
嘶——
聞言,沈濤、劉溫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真是這樣,那拓跋濤的胃口,也太大了啊!
就連炎帝,也不由得暗暗吃驚,這小混蛋,對戰局的分析,還是挺有一套的啊!
但朕不是要你做什麽戰局分析,朕是要對策,他看向梁休,擡腳一腳就踹過去:“朕是問你解決之法。”
梁休直接跳開,躲開炎帝的攻擊才道:“其實吧!想要解決此戰一點的不難,四個字——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