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衆人看着錢員外的目光,也都充滿了憐憫。之前錢員外信誓旦旦地保證,此事是太子所爲,現在,太子不僅三兩下就自證了清白,還把真兇揪了出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口口聲聲要找太子讨回公道的錢員外。
這是何等的諷刺?
錢員外聽到梁休的話,臉色也簌簌變白,自己覺得深深笃定、确認無疑的事情,原來真的隻是一個笑話,原來太子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是在拿九族的性命開玩笑。
想到這些,錢員外的身體就抖若篩糠,站都站不穩了。
“既然真兇揪出來了,那本太子,也說說案情吧!”
梁休指了指趴在房梁上的蛇,道:“這種蛇,名叫花兒紅,和其他蛇類的毒不同,其他蛇類是血毒,而花兒紅蛇,是胃毒。
“簡單來說,就是毒素蔓延到胃部後,才會引起中毒。
“而這個案子,明顯就是因爲錢員外想要給兒媳婦取暖,點燃了屋裏的火爐,導緻洞中的花兒紅蛇酷熱難耐,這才跑出來散熱。
“因此,毒素沿着房梁滴落,落在了錢氏枕邊、唇邊,再随着錢氏的進食進入胃部,引發中毒。”
梁休條理清晰,道:“也就是說,錢氏的中毒,完全是一個意外,和鬼怪邪神之說扯不上半點關系。”
衆人聞言,都不由得點頭起來。
“不愧是太子殿下,果然目光如炬。”
“是啊!好幾任縣令都沒能解決,殿下一出手,立即輕松解決。”
“我還以爲真的和鬼怪有什麽牽扯呢!沒想到這麽簡單,太子殿下厲害啊!”
“……”
一時間,一衆百姓頓時喧嚣起來,再看向梁休時眼中都充滿了敬意。
聽到這些贊美聲,梁休心裏頓時一陣美滋滋,哥是誰啊?大炎數百年來史上第一太子,必須的……
但臉上,卻沒有多大的變化,看向錢員外冷哼一聲道:“老錢,如果你不把火爐搬進來,或者火爐換一個位置,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或者,事情發生後,直接換一個房間,也不會再出現中毒的事情。
“還有你……”
說到這裏,梁休瞪向左青涵,怒道:“查案本來就是細緻入微的事,一絲一毫線索都不能放過。
“你們六七任縣令,幾十上百個捕快,都快把房間的門檻踏平了,竟然還查不出一點線索,導緻一件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案子,變成了一樁懸案,這責任,你們也要負起來。
“左青涵作爲縣令,罰俸兩年,并且在兩個月内,必須把陳枉參與的案子,全部審查報備給本太子。
“如有冤假錯案,盡快撥亂反正,以示公正。
“其餘參與此案的捕快衙役皆罰俸三月,但鑒于京都如今物價飛漲,可延緩執行。
“對此,可有異議?”
說到這裏,梁休都不由得輕微扶額,處罰有些輕了啊!
開玩笑,在後世如果出現這種事情,而官府無能爲力,隻能任由事态失控,那負責人甚至是一把手,早就下課了。
當然,梁休知道自己不能以後世的标準來嚴格要求他們,這對思想落後、教育落後的他們明顯是不公平的,隻要能給京都百姓一個說法就好。
左青涵聽到梁休的話,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紅,他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竟然被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當孫子一樣訓斥,這讓他老臉有些下不來台。
但是梁休說的不錯,案子調查不清楚,引起了民怨,這事他們的确該受到懲罰。
梁休所給的懲罰,對他們來說就不算什麽懲罰了,甚至對他們來說,是恩賜!
畢竟如要是炎帝的處罰,左青涵最輕也得丢掉烏紗帽,而一衆衙役,就算不被革職,三十大闆是躲不過去的。
因此,對于梁休的處罰,衆人沒有任何的異議,隻有感激。
“下官并無異議,謝殿下恩典!”
左青涵雙手攏入袖中,退後兩步深深一揖。
“屬下并無異議,謝殿下恩典!”
一衆衙役也齊齊跪地,抱拳叩道。
“都起來吧!下次再出現這樣的事情,本太子可不會再留情!”
梁休冷哼一聲,回頭看向冷汗涔涔的錢員外,道:“至于錢員外……之前你說過,哪怕是用九族的性命,也要讨一個公道是吧?
“如今用九族的性命!換來這樣一個真相!你……可滿意?”
錢員外本來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此時一聽到梁休這話,頓時身體一僵,吓得跪拜在地,不斷磕頭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殿下饒命啊……”
“饒?!”
梁休臉色凜冽,如果不是錢員外已經六十出頭了,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本太子沒給過你機會嗎?還是本太子逼迫着你用九族的命來抵押的?”
錢員外趴在地上,臉上煞白,之前他敢這麽硬,完全是因爲沒有希望了,現在看到希望,錢家有後了!他哪裏還有之前的硬氣。
“殿下,草民糊塗,願接受任何懲罰……”
他擡起頭來,沖着梁休“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道:“但求陛下看在小兒爲國略有微功的份上,饒過他的妻子錢氏和尚在腹中的幼子。”
左青涵見狀,也不由得微微一歎,心說老錢你這又是何必呢?當初沒勸過你嗎?你若是聽勸,還會有今日之禍嗎?
正想着呢!忽然看到太子悄悄地看了過來,沖着自己輕輕地打了一個眼色……
左青涵身體一震,瞬間懂了太子的心思,太子這是要我替老錢求情啊!想到這裏左青涵嘴角又不由得抽了抽,這事不用你說我也會做好吧!
不過通過這一舉動,他立即就明白了太子并無殺錢員外之心,隻是想要收爲己用。
想來也是,錢員外早些年做的生意都是見不得光的,地下人脈在京都首屈一指,明顯太子殿下看上了人家的手裏的資源了。
想到這些,左青涵不由震驚無比,如此說來,今日的一切都在太子的算計之中,而他們……不過是作爲配叫,陪太子演了一出戲而已。
這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該有的心性嗎?
“殿下,錢員外在流民入京時,曾施粥救活了無數流民,也算是有功于社稷,求殿下饒他一命。”
左青涵趕緊跑到錢員外的身邊跪下,磕頭替錢員外求情,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此時的嘴角正在劇烈抽搐着。
梁休一聽這話,直接蹦了起來!大怒道:“混賬,你還敢替他求情?信不信本太子連你也一起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