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怕孫福嬌妻美妾成群,愣是生了二十幾個姑娘,卻生不出一個兒子,唯一的一個養子,還是從支脈過繼的。
但這個唯一的兒子,還被他給養廢了。
不僅小小年紀就是煙花柳巷的常客,還嚣張跋扈、目中無人,甚至還因爲強搶民女鬧過人命官司……
孫福對其早就失望之極,因此南城暴亂失敗後,他也懶得管這個敗家子兒,卻沒想帶陰差陽錯,還救了這敗家子一命。
今日聽聞很多權貴豪族的兒子被太子押上了刑場,孫福還暗暗得意呢,暗贊自己有自知之明。
但現在霍青一句話,直接戳中了孫福的痛楚,他當時就蹦了起來。
“霍青,你什麽意思?”
孫福滿臉怒火,瞪着霍青道:“你是想要救自己的兒子,罔置所有人的利益于不顧嗎?”
“不錯,我們布局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勝利在望,難道要半途而廢?”
“等的就是這一天,誰敢在這個時候認慫,就是背叛,可恥。”
“這事關整個京都豪族的生死存亡,不是個人的事,個人要服從大局。”
“……”
很多世家的人也站孫福,一個個義憤填膺,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意思很明顯,京都豪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你們的兒子該死還是得死。
而那些有兒子落在太子手中的人,也都臉色難看,眉頭緊皺。
霍青目光緩緩地掃過衆人一眼,冷笑一聲,道:“呵呵,各位這算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吧?
“憑什麽爲了所謂的勝利,就要犧牲我們的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何況他們還是我們這些家族中,最爲優秀的後輩。
“你們别給我提什麽大局觀!
“爲了你們所謂的大局,我的一個兒子現在在刑場受苦,一個兒子被太子踢得能不能人道還兩說。
“此外,霍家作爲京都最大的藥商,現在要銷掉的藥材,就足足損失掉數百萬兩,而且還嚴重地傷了根基。”
霍青臉色冰冷,聲音冷冽:“也就是說,爲了對付太子,我霍家出錢出力一馬當先,連家底都賠進去了,現在可能連兒子都要賠進去。
“而你們呢?你們有什麽損失?”
面對霍青的怒斥,剛才叫嚣得厲害的衆人,一時被噎住,無從反駁……霍青說得不錯,從計劃開始的時候,就是霍家一直頂在前面。
孫福這是被噎得臉色漲紅,他之所以跳出來,完全是已經和陳士傑先談過的,并且拿到了足夠的利益。
現在面臨着霍青的質問,他心裏還是有些虛,但面上依舊盯着霍青,冷冷道:“左宰已經說過了,此次你的損失,在功成之日,由京都豪族共同平攤給你霍家。”
這一點,已經是京都權貴豪族的共識。
霍青卻笑了笑,盯着孫福的目光多了幾絲玩味,“這話,我敢信嗎?”
說這話時,霍青站了起來,手指指着剛才叫嚣得厲害的幾人,道:“你,你,還有你……你們這些人,對人命都能如此漠視,我還敢相信你們嗎?
“功成之日兌付?兌付多少?兌付幾成?兌付到什麽程度?有具體的制度?文書?還不是空口白話。
“我霍青,也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不是傻子。
“之前爲了達成京都豪族的目标,我可以裝糊塗當槍使,但威脅到我兒子的性命,絕對不行。
“家族傳承複興的希望都湮滅了,老子還要什麽大局觀?”
聽着向來冷峻的霍青這時都氣得罵娘了,大殿上一時間安靜下來,氣氛壓抑得可怕。
趙闊緩緩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漠漠看了一眼左宰,道:“我不認同霍青的觀點,但我和霍青一樣,想要我兒子活。”
“我張家也是,也要兒子活。”
“繼續堅持下去,的确是勝利在望了,甚至會有更多的戰果,但要犧牲我兒子的命,不行。”
“不錯,打,已經打了,我覺得可以和太子談,犧牲掉這些後生的命,完全沒有必要。”
“我同意,再說這瘧疾,根本沒聽說過什麽藥材,能夠有效地治療,就算全賣給了太子,又能産生多大的效果?”
“……”
霍青的話,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雖然他們的心思和霍青不一樣,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活着。
誰願意讓自己的兒子,成爲利益的犧牲品?
“呵呵,幼稚!”
孫福臉色鐵青,目光冷冽地瞪着衆人,道:“和太子談?那就代表着妥協。
“炎帝和太子對世家大族是什麽心思?大家心知肚明。
“現在妥協,迎接你們的,就是炎帝的屠刀。
“我把話放在這裏,誰敢在這時候做出有損京都豪族利益的事,就是我孫福的敵人。”
此言一出,大廳裏的火藥味瞬間濃了起來。
孫福一派,霍青一派,也都大眼瞪小眼,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開幹的架勢。
陳士傑見狀,不由得揉了揉眉心,道:“都别吵了,大戰在即,不擰成一股繩對抗外敵,現在卻還想着窩裏鬥。
“看不出來嗎?這是太子的離間計,目的就是挑撥京都權貴豪族之間的關系。”
陳士傑說這話時心裏挺無奈的,之前算計時,他不是沒有算計到這一環,甚至親自向炎帝要了人。
炎帝也答應了,隻要沈濤核實過賬目沒問題就放人。
但他沒想到的是,青雲觀下手的速度居然這麽快,他這邊路剛剛鋪好,青雲觀就運用上了,于是就出現了眼前的這一幕。
“那麽,左宰是什麽意思呢?”
霍青眸色微凝,看向陳世傑。
陳士傑罷手讓衆人安靜下來,站起身道:“我的意思很簡單,計劃依舊,不會因任何因素而改變。”
陳世傑本來就是個狠人,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他冷冷盯着霍青等人,道:“這是爲了京都豪族的全體利益,誰要是敢叛,我殺誰!”
說着拍了拍手,外面便有着一陣腳步聲傳來。
衆人回過頭,就看到一個掄着大刀,臉上有着一道長疤的男人,正帶着幾十個人圍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