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流民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便向着粥蓬移了過去,很快就把粥蓬團團圍住。
一些年紀較小的孩子,盯着大鍋中白花花的稠粥,已經不斷地咽着口水。
“哎,大家好,歡迎大家的到來。”
站在粥蓬前施粥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
見到這些流民,青年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臉上也顯得異常的興奮。
他從粥蓬後走出,抱拳沖着一群流民行了一禮貌,笑着道:“大家一路辛苦了,但請諸位放心,到了京城,就跟到了自己家了一樣。”
一群流民面面相觑,一時之間有些局促不安,居然這麽熱情的嗎?
我們是出來逃荒的,怎麽現在感覺像是出來做客的一樣?
青年是青雲觀新一代的首席弟子,名爲李壽,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于熱情了,心裏直犯膈應,但還是硬着頭皮把戲演下去。
這是老祖交代的,太子的身邊沒有一個正常的人,既然要演,就要演出太子的氣質。
李壽彎着嘴角,盡量使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和善一些,道:“大家不用拘謹,我們是東宮的人,負責在外施粥。
“如今京城的流民,都是太子殿下在治理。
“在我這裏,大家隻能喝點粥填填肚子,等到了南山,每天一日三餐管夠,而且還是白面饅頭。”
聽到白面饅頭幾個字,一衆流民頓時眼睛大亮,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這時,一個年紀稍長得中年男人站了出來,拱手行禮道:“少年郎,你說的可是真的?”
李壽聞言打量了中年男人一下,見他雖然邋遢,但雙眸卻炯炯有神,态度不卑不亢,進退有據,舉止從容。
而且這些流民似乎都願意聽他的,恐怕身份不俗。
心裏有了這個念頭,李壽的态度變得更加謙和了,點頭道:“是的,老先生,我們這些人負責在外施粥,目的就是歸攏流民。
“而歸攏的流民,會被分配到南山,參加南山的工程建設,每天都能吃飽穿暖。”
聞言,一衆流民頓時動心了,中年男人卻微微皺眉道:“沒有強制和迫害嗎?太子殿下該不會是想要喝這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的血吧?”
李壽聽到這話就牙疼了,心說我倒是希望他喝啊!但是他真沒有……
“老先生,太子殿下從京都豪族的手中,弄來了十幾萬擔糧食,每日都保證流民三餐吃飽。
“而且,還能洗澡,免費看病呢!”
李壽抽搐着嘴角,這樣誇一個自己的敵人,讓他暴躁得想要打人。
中年男人聽完李壽的話,便轉過身,向着京都的方向跪拜下去,哽咽道:“謝殿下恩典,殿下仁慈啊!”
一衆流民見狀,也跟着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謝太子殿下仁慈!”
李壽臉上的笑容僵住,眼中怒火蒸騰,掄着鐵勺子很想就往眼前的中年男人腦袋上砸下去,給你臉了是吧?當作青雲觀的面,誇當今太子?
不過,爲了大局,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彎腰親自将中年男人扶了起來。
“大叔,太子殿下不喜歡這些噓的。
李壽笑道:“如今南城的流民見到他,都不用行禮的,點點頭就算是打招呼的了。”
中年男人驚訝道:“怎麽可以這樣?禮法不可費。”
李壽微微錯愕了一下,狼狽自此還能如此有傲氣,看來這老家夥真的不簡單,便拱了拱手道:“不知老先生高姓大名是……”
中年男人笑了笑,道:“老夫張公瑾。”
啪——
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從粥蓬中的隐秘角落裏傳來。
張公瑾站得遠沒聽到,但李壽聽得卻格外清楚,坐在粥蓬李的,可是自己位高權重的師叔李道痕。
除了師傅外,還沒有見過師叔見到什麽人,能失态至此。
隻是這張公瑾到底何許人也?沒聽說過啊!李壽雖然滿心疑惑,但還是恭維道:“原來是張公到了,剛才是小子孟浪了,還請張公莫怪。”
張公瑾自然不會和一個小子計較,何況人家說得有理有據,挑不出什麽毛病,便罷了罷手,道:“不打緊,倒是你說的太子殿下,讓老夫有些刮目相看了。”
呵呵。
何止是刮目相看?
說不定你見了太子,還能幫我青雲觀,把太子送上西天呢。
李壽心裏在惡毒地盤算着,臉上卻依舊笑容滿面,道:“太子殿下愛民如子,全面關注流民的健康狀态和生活起居呢!
“現在流民的夥食,可是比京都百姓都還要好,而且每人必須三天洗一次澡……”
張公瑾的臉上立即露出了一絲的神往之色,道:“被你這少年郎這麽一說,老夫好像還真想快點趕到南城,漸漸太子了。”
李壽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道:“那就請周公用些稀粥,等吃飽了,我親自派人送你們去南城。”
張公瑾大笑道:“如此甚好。”
說完就轉身看向一衆流民,道:“既然是皇家赈災,大家就排隊去粥吧!”
一群流民早就等不及了,現在張公瑾發話了,便立即圍到了窩棚前,取過粥後,就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來。
張公瑾看着這一幕,心底不由得有些感傷,這些人大多是自己的族人,平時一個個驕傲得緊,如果不是因爲戰亂,也不可能流落至此。
李壽很貼心,親自給張公瑾送來了一碗粥,期間又以赈災的需求爲由,問了張公瑾許多問題,而張公瑾對這個陽光的少年也頗有好感,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頓飯下來,兩人都快成知心好友了。
不久後。
饑腸辘辘的流民終于吃飽喝足,張公瑾心念着南城,便帶着人和李壽告辭,在李壽的人帶領下,往南城進發。
張公瑾剛走,李道痕就從粥蓬裏走了出來,望着長長的流民隊伍,雙眼微微眯起:“沒想到會是他,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