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濤、劉溫和魏青三位大人,忍不住互相對視,眼底都帶着一抹驚訝。
随即,三人琢磨出一點味來。
蒙烈将軍,身爲朝廷肱骨,忠心耿耿,是炎帝多年的心腹愛将。
雖說上次因爲梁休遇刺一事入獄,但,三人都知道,他一定是冤枉的。
要說守備疏忽,他推脫不了責任,但要說和刺客勾結,裏應外合。
别說他們不信,恐怕連炎帝都不會信。
然而事後,他們父子還是被關進了天牢。
隻因事關太子安危,由不得炎帝偏袒,爲了給朝臣一個交代,炎帝必須這麽做。
可是,關進去容易,要放出來,可就難了。
除非某人立了大功,向炎帝提出要求。
又或是,找到刺客,洗刷蒙烈父子的清白。
否則,短期之内,蒙烈父子别想從天牢裏出來。
這明顯與炎帝的心思相違背。
如今北莽軍隊進逼,西梁神棍擾亂邊境,南面又有匪首糾集流民作亂。
萬裏山河,可謂處處烽火,正需要有能力的大将領軍平亂。
炎帝巴不得蒙烈早日被放出來。
可是,皇帝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
不給群臣一個交代,蒙烈父子就難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于是,劉溫三人有了一個猜測……
這次蒙烈将軍提前出獄,會不會是,陛下和太子殿下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太子和陛下打賭,以短時間内籌銀子,赈濟災民的功勞,幫蒙烈父子抵罪。
三人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心中百感交集。
太子殿下真是有明君之風啊!
爲了替陛下分憂,竟甘願親自下場,把自己擺在前面吸引火力。
可想而知,如果太子把這件事辦好了。
那些隻會耍嘴皮子,玩彈劾的言官,也就沒了反對的理由。
可是,如果辦不好呢?
三天籌措十萬兩銀子……
沈濤就是戶部尚書,平日裏摳門摳的要死,深知十萬兩是何等的數目。
太子一沒任脈,二沒資本,要在三天之内,籌齊這麽多銀子,談何容易?
怪不得,會偷拿皇宮的東西出去賣。
這是逼急了啊。
想到這,沈濤的眼睛濕潤了,感慨之餘,眼角餘光看向譽王,充滿鄙視。
你妹,太子殿下比你譽王小這麽多,尚且知道爲陛下分憂。
你倒好,偏偏跑來拖後腿,打小報告。
同是皇子,怎麽做人的差距就這麽大呢?
沈濤頓時義憤填膺。
不行,太子殿下在前面努力戰鬥,同爲赈濟災民的戰友,自己看到他被中傷,怎麽能坐視不管?
沈濤咳嗽一聲,忽然站起來:“陛下,微臣覺得懲戒太子一事,不甚妥當。”
劉溫和魏青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帶着幾分贊同。
如果沈尚書不起來,他們也準備起身。
太子殿下倒賣皇宮器物,雖不可取,但也是爲了顧全大局,爲了江山社稷。
他一個人默默趁受所有壓力。
這是多麽高尚的情操。
和這一比,些許道德上的瑕疵,算得了什麽?
如果他們要是知道,梁休之所以打賭,隻是爲了兌現給蒙雪雁的承諾。
什麽江山社稷,爲皇帝分憂,統統都沒考慮過。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氣得嘔血三升。
“哦?”
炎帝别有深意地看着沈濤,靜等下文。
隻見沈濤道:“陛下,你剛才說了一句,微臣一直記得,此事是真是假,尤不可知,既然沒有證據,還是先查證後再說。”
這話顯然有些得罪譽王,人家剛才還指天發誓呢。
不過,沈濤才不管那麽多。
能拖一時算一時。
太子殿下值得自己的保駕護航。
他打定主意,就算最後真查到,梁休偷了東西拿去賣,他就質疑器物的來曆。
你說它們是皇宮裏的,它們就是了?
你叫一聲,它們答應嗎?
好吧,就算真是宮裏的器物,它貴重嗎?價值又是幾何?
總不會太子殿下,把自己的夜壺拿出倒賣,也要懲戒吧?
萬一人家就是想換個新的,所以廢物利用呢?
這也是精簡節約的美德啊!
讀書人都長着一副玲珑心肝,心眼多着呢。
沈濤若是鐵了心要爲梁休辯護,他能變着花樣不重複,在這裏扯上一年。
果然。
譽王頓時忿忿不平:“沈尚書你什麽意思?難道,本王還會撒謊欺君不成?”
沈濤臉撇向一邊,老神在在:“譽王誤會了,下官可沒這個意思。”
“你……”
譽王臉色一沉,越看沈濤越不順眼。
“呵呵,譽王殿下,不必動怒,所謂捉賊拿贓,須知懲戒太子,茲事體大,若是沒有證據,又如何服衆?”
劉溫笑呵呵地出來打圓場,言語之間,确實站在沈濤這邊。
魏青性格就直的多,面無表情:“凡事講證據,譽王既然沒有說謊,還怕什麽查證?”
“哼!本王會怕查證?”
譽王冷哼一聲,對着炎帝俯身行禮:“父皇,既然三位大人都這麽說,還請父皇派人查證,還兒臣一個清白。”
炎帝張了張嘴,目光在幾人臉上劃過,最後拍闆:“好,就依譽王和三位愛卿所言……”
他對着門外吩咐道:“賈嚴,你親自去,跑一趟内府,查查是不是有此事?”
“奴婢遵命。”
門外傳來大太監賈嚴的聲音,随後便沒了動靜。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
等人的這段時間,炎帝和劉溫三人,再次旁若無人地談起了公事。
譽王獨自呆坐在一旁,又不能插嘴,感覺就像多餘的一樣,心裏郁悶的不行。
好在,這樣如坐針氈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太久。
“陛下……”賈嚴去而複返,聲音再次在外面響起。
“進來。”
房門被推開,老太監賈嚴走了進來,他先是不動聲色的看了譽王一眼。
然後,放輕步履,走到炎帝面前。
炎帝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坐直身體:“如何,内務府那邊怎麽說?”
賈嚴微微垂首,如實道:“回禀陛下,内務府那邊說,查無此事。”
譽王聽他這麽一說,頓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