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得到譽王應允,推開房門,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走進大廳。
卻見譽王正左擁右抱,兩個美姬一人提着酒壺,一人端着酒杯,笑語盈盈,極盡奉承。
屋内炭火熊熊,香風醉人,一片春意。
秦鍾忙用手遮掩,将臉撇到一邊,禀報道:“王爺,探子回消息了。”
“哦?”
譽王一愣,大手在一名美姬的隆臀上狠狠捏了一把,惹來對方嗔怪的眼神。
一雙嬌滴滴的眼睛,春水泛濫,勾人心魄。
“哈哈……乖寶貝,本王有正事要談,回頭再讓你倆,見識一下本王的厲害。”
譽王絲毫不避諱秦鍾,哈哈大笑,旋即揮散兩女。
等大廳裏隻剩兩人,譽王收斂笑容,提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擡頭道:“說吧,何事?”
“是太子的事,王府的探子發現,他居然提前進了那萬寶樓……”
秦鍾行了一禮,走到譽王面前,将梁休在萬寶樓的事講述出來。
“這麽說,他從宮裏帶出來的東西,全賣了?”譽王眼睛放光。
他等待的,可不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賣了。”
“好!這回人贓俱獲,看那小子還如何抵賴。”
譽王仰脖将酒一飲而盡,興奮地站起來,臉色通紅:“快,備馬,本王要進宮見駕。”
半個時辰之後,譽王走進資政殿。
這裏是除朝堂之外,另一處炎帝用來商量政事的地方。
能進入這裏面的,至少也是二品以上的大員。
此刻,便有尚書仆射劉溫,戶部尚書陳濤,兵部尚書魏青在這裏面。
“兒臣拜見父皇。”
譽王首先對炎帝梁休作揖行禮,随後看向其餘三位重臣,一臉熱情地笑容:“呵呵,沒想到三位大人也在……”
“見過譽王。”
三人隻是點點頭,骨子裏,卻帶着一種疏遠。
譽王熱臉貼了冷屁股,心裏很是不爽。
不過,他并沒有表露出來。
這三人畢竟是炎帝的肱骨,個個老奸巨猾,想要取得他們的親近,哪有那麽容易。
哼!等本王登臨大寶那一天,看你們還能如此神氣!
譽王正想着,上首傳來炎帝的聲音:“譽王來得正好,朕正在和三位卿家商量一些事情……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父皇請賜教。”
譽王大喜,原本隻是來告狀的,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
父皇竟然會咨詢自己的意見,這是不是對自己寄予厚望,簡直是意外之喜啊。
他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渾身充滿力量。
炎帝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前兩日,晉國公來了消息,說是北莽餘孽,出動數萬軍隊,再次寇邊……依你看,該如何防禦啊?”
“這還用說。”譽王不假思索地道,“區區北莽餘孽,根本不足爲懼,他們敢來犯,便将他們打回去就是了。”
“我們能将他們逐出中原,自然,也能将他們打回老巢。”
炎帝又問:“那該怎麽打?”
“這也簡單,父皇隻需增派幾十萬大軍,配合燕國公的守軍,殺出大雁關,以我大炎男兒的豪邁,定能長驅直入,殺得那北莽餘孽血流成河,望風而逃。”
譽王侃侃而談,豪邁萬丈:“到時候,滅了北莽,還可繼續北進,驅逐那群草原蠻奴,開疆拓土,指日可待……”
他說的眉飛色舞,卻沒看到炎帝失望的表情。
而劉溫三人也在交換眼色,暗自搖頭。
說了半天,全是廢話。
若打仗就是拼人數,以大炎朝三千多萬的人口,早就收服人口一千萬的北莽,何須拖到現在。
當年北莽雖然敗走中原,主力卻未盡失,尚有一半逃到北方。
經過幾十年的修生養息,厲兵秣馬,人家實力就算不如當年,也相差不遠。
說滅就滅,哪有那麽容易。
魏青身爲兵部尚書,帶兵多年,最反感這種紙上談兵,内容空泛之輩。
忍不住站出來指點道:“譽王此言差矣,先不說幾十萬軍隊的調動,會傷及國本……北莽區區幾萬人馬,何須如此大的陣仗。”
“如今正是三九寒冬,道艱路阻,北莽軍隊就算來犯,所帶糧秣也不會多。”
魏青不愧也是帶過兵之人,對于局勢把握十分自信:“以晉國公身經百戰的經驗,再加上邊關城防之利,晾他們也難越雷池一步。”
譽王眼看自己的意見被反對,忍不住一陣惱火:“魏尚書的意思,我大炎應該做縮頭烏龜不成?”
“譽王何出此言,所謂用兵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魏青有意指點:“有些沒有意義的仗,能不打,最好就别打,免得勞民傷财。”
譽王依舊不服氣,輕哼一聲:“魏尚書之言,恕本王不敢苟同。”
他倨傲地擡起下巴:“我泱泱大炎,如果打一場仗就勞民傷财,那也太羸弱不堪,不給北莽一點顔色瞧瞧,我大炎何以在東土大陸立足?”
“……”
魏青臉色微沉,沒有說話。
他是看出來了,這個譽王,就是一個好戰分子,哪管你國力如何,内政如何,外交又如何……
誰惹我,就揍誰。
這種想法,當然暢快,誰都想這麽幹。
可是,大炎朝四周強敵環伺,在沒有這個實力之前,輕舉妄動,那就是自取滅亡。
戶部尚書沈濤見狀,笑着打起圓場:“譽王殿下,這個話題,還是不要提了,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不瞞殿下,去歲大旱,收成不好,國庫就快入不敷出,哪有那麽多錢打仗?”
炎帝長歎一聲,憂心忡忡:“是啊,去歲那場大旱,弄得西南三州流民四起,一部分人在賊子蠱惑下,已經開始對抗朝廷,如今國庫又空虛,赈濟不力,民心難聚啊。”
“父皇,這個簡單,攘外必先安内。”
譽王又來了精神,上前一步,主動請纓:“區區一群泥腿子,就是土雞瓦狗,隻需派出大軍圍剿,殺得他們膽寒,自然就不敢有人再造反……如果父皇應允,兒臣願意率軍前往。”
三位重臣面面相觑,簡直無語。
這位皇子腦子裏治國理政,除了打仗,就沒有别的主意了嗎?
炎帝以手扶額,心裏極度失望。
自己到底有多想不開,才會當面詢問譽王的意見。
蠢成這樣,滿腦子筋肉……這真是自己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