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閣内,突然傳出一串妩媚的嬌笑。
已是掌燈時分,一盞盞紅燭點亮,透過窗棂,映照在雪地上,留下一片晃動的光影。
朱帷漫卷的大廳,炭火銅盆,香風送暖,美酒醉人,本該最熱鬧的時刻。
卻惟有,這勾人魂魄笑聲。
羽卿華杏眼含春,直勾勾凝視着梁休,忽然拍起小手:
“秒極秒極,梁公子出口成章,句句瑰麗奇偉,如此高才,真可謂是深藏不露。”
“哪裏,在下這點微末水準,不值一提,都是我家公子平日教導有方。”
梁休拱了拱手,幹咳幾聲,将徐懷安拉回現實。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徐懷安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對羽卿華擠出一絲笑容:
“小姐千萬别誇他,是在下沒有管教好下人,讓你見笑了,呵呵。”
“徐公子才是說笑,梁公子如此文才,奴家敬佩都來不及,又怎麽敢笑話。”
羽卿華深深看了梁休一眼,随後撇頭看向徐懷安,謙虛地說道。
被她銷魂的眼睛一勾,徐懷安立刻又忘了自己姓啥,哈哈笑道:
“哈哈,小姐居然也發現了嗎,我這仆從,向來有點歪才,如今又經過在下的精心教導,可謂學富五車,才高八鬥。”
徐懷安臉不紅心不跳:“不是我跟你吹,論文采,一般的文士,還真不如他……當然,和在下比起來,他還差了那麽一丢丢。”
“是嗎,沒想到,徐公子原來更加出類拔萃。”羽卿華笑着恭維了一句。
“哪裏哪裏,在下這點學問,不足挂齒,呵呵……”徐懷安連連擺手,難掩面上的得意。
“徐公子可别這麽說,奴家還等着見識公子高才呢。”
羽卿華強壓住心中的鄙夷,指着窗外的落雪笑道:“機會難得,不如請徐公子,就眼前這副景色,吟詩一首,也好爲大家助助興,諸位意下如何?”
徐懷安不學無術的纨绔大名,響遍半個京城,羽卿華又怎麽會沒聽過?
能作出半首詩就算他厲害。
既然這主仆二人,存心糊弄自己,她當然不會放過,教訓徐懷安的機會。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轟然叫好。
就連辛世傑和孟續也不例外,一臉幸災樂禍,頻頻起哄。
兩人本就和徐懷安不太對付,自然樂得見他吃癟。
徐懷安沒想到,羽卿華會來這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望着窗外,支支吾吾半天,硬是憋不出一個字。
“怎麽,徐公子不是自诩,比你的仆人更加厲害麽?”
羽卿華輕笑道:“梁公子出口成章,妙語天成,怎麽到了徐公子這裏,卻遲遲沒有動靜?莫非……”
她忽然驚呼一聲,掩住紅唇,後知後覺道:“奴家知道了,公子一定是在醞釀驚世之作,對不對?”
徐懷安:“……”
屁的驚世之作,他現在的腦子,就是一團漿糊。
徐懷安真是悔不當初,暗罵自己,好好的,幹嘛要吹這種牛皮?
此刻,窗外天寒地凍,他卻出了一身冷汗。
這種情況又持續了一會兒,周圍終于響起,各種嘲諷和戲谑的聲音。
羽卿華也趁機,佯裝關切地問:“梁公子,怎麽還沒眉目?都快一盞茶時間了。”
“不急,呵呵,真不急。”
徐懷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用手擦了擦汗珠,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梁休見狀,暗罵一句活該。
這小子,就喜歡恬不知恥地亂吹牛皮,要不然,也不會被人架在火上烤,下不來台。
這次算是讓他長點記性。
眼看再這麽下去,徐懷安就要急脫水了,梁休終于開口替他解圍。
“羽卿華小姐,我家少爺,今日有些不舒服,暫時沒有狀态,我看作詩還是免了吧。”
“對對對。”
徐懷安頓時被點醒,用手扶住腦袋,佯裝虛弱道:
“哎呀,梁不凡不說還好,這一說,我才發現,我好像醉的很厲害,不行,腦子一片混亂,實在想不到好詩詞。”
“如果奴家沒看錯,徐公子那桌,好像沒叫酒吧?”
羽卿華看着遠處桌上的茶壺,略帶戲谑地道。
“呃,我我,我這人,不但醉酒,還醉茶。”
羽卿華盯着他看了幾眼,突然噗呲一聲,花枝亂顫,發出一串誘人的嬌笑。
周圍的哄笑也随之響起。
“哈哈哈,醉茶,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借口也太拙劣了。”
“誰說不是,沒本事作詩就直說,吹什麽牛皮。”
“就是,這樣的蠢貨,卻能教出厲害的奴仆,誰會信?”
“哼!說不定,那姓梁的詩句,其實是從别處照搬的……”
饒是以徐懷安的厚臉皮,面對這些連綿的嘲諷,也不禁漲紅了臉。
他突然雙手捧着肚子,哎喲喲叫起來,使出一招如廁遁。
說剛才菊花茶喝太多,想拉肚子,向羽卿華詢問茅廁的位置。
羽卿華立刻捏住瓊鼻,避瘟神一樣退後兩步,指使先前的龜公,将人帶走。
失去了嘲諷的目标,大廳裏又漸漸安靜下來。
羽卿華收斂笑容,視線忽又落在梁休身上,略帶調侃道:“梁公子,你似乎也喝了菊花茶,不會也要去茅房吧?”
“不用了,我的腎一向很好。”梁休淡淡道,“我們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可是,奴家還是有些擔心呢?”
“你要不放心,可以驗證一下。”
梁休話一出口,突然愣住了。
這話,好像哪裏不對?
果然。
大廳瞬間陷入寂靜。
不少人玩味地看着梁休,暗歎,這個奴仆,真特麽是個人才。
讓羽卿華驗證一下腎好不好,一男一女,除了那個,還能怎麽驗證?
天可憐見,梁休其實,絕無這方面的龌龊心思。
他把這當成了前世,才會脫口而出。
比如,有人說身體哪裏不好,就讓對方檢查一下,驗一驗,不過是句平常話。
然而,眼下卻沒人相信。
羽卿華如玉般的臉頰,頓時升起兩朵雲霞,嬌嫩欲滴,誘人至極。
她輕啐一口,剛要開口拒絕,突然心思一轉。
誰也沒想到,羽卿華竟然這樣說道:“既然梁公子相邀,奴家又怎好拒絕,若是一會兒雅會,公子能力壓群雄,奴家,便是幫公子驗證一下,又如何?”
“哼!”
閣樓之上,響起一聲冷哼:“一個登徒子,一個狐狸精,還真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