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綿密的脆響,回蕩在萬寶樓的大廳裏。
每響起一聲,周圍顧客的嘴角,就忍不住抽動一下。
隻見梁休叉開雙腿,袖袍飛舞,左右開弓。
當着衆人的面,在被劉安拎着的沙弼臉上,來回扇着耳光。
十幾個耳光下來,沙弼早已鼻青臉腫。
本就有些肥胖的大臉,此刻越發臃腫,就像一隻蒸好的饅頭,連眼睛都快擠不見了。
“不行了,本公子快沒力氣了。”
又打了一會兒,梁休突然叫嚷着撤下陣來。
他一邊氣喘籲籲,一邊揉着發紅的掌心。
心想,自己這副軀體,實在太過羸弱,看來修煉武功的事情,必須盡快提上日程。
哪怕不能成爲武林高手,也不至于扇别人幾個耳光,就喘成這樣吧。
這要是洞房花燭夜……
梁休突然覺得一陣腎虛……不,是心虛。
蓦然又看到沙弼的豬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跳腳罵道:
“你說你,臉皮咋這麽厚,把本公子的手都打疼了,還能要點逼臉不?”
聽到他這番振振有詞的話語,周圍的顧客忍不住一頭黑線。
尼瑪。
你把人家給打了,還反過來怪人家不要臉。
做人不能太方方啊!
沙弼掌櫃緩緩擡起頭,勉強撐開兩條腫脹的縫隙,露出比王八還小的一對眼珠。
“梁……梁公子,我錯了!求你高擡貴手,放我一馬啊!”
他哭喪着臉求饒,牽動臉上的傷勢,痛得龇牙咧嘴。
雖然看起來十分滑稽,但他心中對于梁休的仇恨,卻似刻骨銘心。
隻不過,形勢比人強。
姑且服軟,躲過這場皮肉之苦,回頭再找梁休算賬。
反正,他沙弼從一名店員幹到掌櫃,這麽多年,在人前裝孫子早已是家常便飯。
梁休聞言,用手在他臉上拍了拍,呵呵笑道:“你讓我放過你?”
“對,對沒錯,呵呵……嘶!”
沙弼想點頭,無奈脖子被人掐着,不得不擠出一絲讨好的笑容。
結果疼痛之下,這副一臉扭曲,就跟被爆了十次菊花的便秘表情。
非但沒有感動到梁休,反而讓他一陣惡寒。
梁休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呵斥道:“傻逼掌櫃,你在羞辱我啊!”
沙弼掌櫃心裏一突,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不會吧,自己隐藏着這麽深,難道也被這小子看出來了。
他強作鎮定笑道:“梁公子,你在開玩笑吧,在下怎麽敢羞辱你呢?”
梁休臉色毫無緩和的迹象:“笑什麽笑,你敢說你沒有?”
“誤會啊,梁公子,我真沒有啊。”
“你就有!”
“我沒有。”
“你還敢胡說!”
梁休大喝一聲,指着沙弼的鼻子問道:“剛才是誰口口聲聲,當着大家的面,求着本公子想要後悔的?”
沙弼臉上橫肉一陣哆嗦,趕緊辯解道:“我……我那隻是一時氣話,當不得真。”
“可我已經當真了。”
梁休忽然挺胸擡頭,義正言辭道:“本人向來言出必行,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你,要讓你體驗後悔套餐,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你現在公然求饒,豈不是要讓本公子出爾反爾,做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這是對我人格最大的侮辱!”
梁休一把拎住沙弼的衣襟,振振有詞道:“你說,你是不是在羞辱我?!”
說完舉起手掌,似乎準備加送下一輪的後悔套餐。
被唾沫星子噴了一臉的沙弼,見狀大驚失色。
光是剛才那十幾巴掌,就已經讓他欲仙欲死,痛不欲生。
再挨上一輪,回家怕是連老娘都不認識了。
他再也裝不下去,睜大發紅的眼睛,疾言厲色地道:
“姓梁的,你可要搞清楚,這裏是萬寶樓,我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别想走出去!”
“你威脅我?”
“我隻是告訴你,我萬寶樓背後的勢力,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哦?不瞞你說,在這大炎境内,本公子招惹不起的勢力,還真沒有!”
梁休不以爲然的話語剛剛落下,突然從側面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
“好大的口氣!”
一名十七八歲的黃衣少女,出現在大廳之中。
她梳着雙丫髻,面如銀盤,肌膚白皙,稚嫩的眉宇之間,多了一絲尋常女子,不曾具備的成熟和傲氣。
一身看似素約的黃衣,行走之間,不時反射金光,明顯是有金絲刺繡,可見家世不菲。
尤其令人注目的是,随着她邁動步子,腰間不斷響起清越的脆響。
并非是佩戴的環佩琳琅,而是一把不過前臂長短的算盤。
用翡翠雕刻的算珠,随着她的行走欺負,不時撞擊在一起,才産生了這種鍾磬般悅耳的聲音。
她的身邊跟着一名店員小厮,跟着她走近之後,指着梁休和沙弼,交代完事件經過,便被打發到一邊去。
沙弼一看到少女出現,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嚷起來:“小姐,你總算來了,這兩個人……”
“行了,本小姐放棄寶貴的對賬時間,專程從後院趕過來,不是爲了聽你廢話,浪費時間的。”
黃衣少女一句話,直接堵住他的嘴,随後看着梁休,開門見山地道:
“梁公子是吧,有什麽事沖我來,先把本店的掌櫃放了,如何?”
“當然,既然主事的來了,這條雜魚也就沒什麽用了。”
梁休笑了笑,給劉安使了個眼色,直接将沙弼放下來。
“哼!我家小姐來了,看你們怎麽收場!?”
沙弼掌櫃頂着烏青的豬頭,怨毒地看了兩人一眼,随即沖到黃衣少女面前哭訴道:
“小姐,你一定要爲我做主啊,将這兩個強買強賣的混蛋,好好教訓一頓。”
“行了,你煩不煩,再敢浪費本小姐時間,扣下個月俸祿。”
還别說,黃衣少女這招還真管用。
一聽到扣俸祿,傻逼掌櫃立刻收聲,老老實實直起身體,讓到一邊。
盡管心有不甘,但他知道,少女就是這樣的性格。
對自己人不客氣,對外人,就更加不會客氣。
沙弼縮着脖子,一邊揉着臉頰,一邊幸災樂禍地看着梁休主仆。
這兩人,怕是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