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肯接這口黑鍋,怒道:“太子,你别以爲你身份高,就可以胡說八道,污蔑本王!”
“孤可沒有胡說。”梁休理所當然地道,“孤之所以毆打上林苑丞,就是因爲此事。”
這話連梁啓也聽迷糊了,忍不住問道:“此事,和譽王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
梁休回道:“昨日張茂奉譽王之名,入宮送菜。”
“明明帶了兩籃,卻隻肯給東宮一籃,另一籃口口聲聲,必須留給譽王享用。”
他撇頭看向譽王:“人人都知道,嚴冬時節,新鮮蔬菜珍貴無比。”
“既然已經帶入宮中,爲何譽王卻厚此薄彼,不把剩下一籃送給父皇,而隻想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譽王臉色大變,似乎意識到不對。
果然,梁休立刻趁機發難,厲聲責問道:
“難道,在皇兄心中,父皇的地位,還抵不過一籃蔬菜?”
“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想過父皇,沒把他老人家放在眼裏?!”
譽王心中一顫。
這狡猾的少年太子,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啊。
偏偏,人家還挖得理直氣壯。
大炎立國,以忠孝爲本。
不管是爲人子,還是爲人臣,做事之前,時刻必須把皇帝放在第一位。
而譽王此舉,卻把皇帝晾在一邊,确實有不敬君父的嫌疑。
隻要遇到有心人,這裏面的文章,可做的就太多了。
比如,你譽王真像太子所說的,目無君父,所以一籃子菜都懶得送?
還是說,你覺得皇帝要不行了,沒必去孝敬,隻需讨好太子一人就行?
又或是,你有謀逆之心,已經無所顧忌……
想着想着,譽王不禁汗如雨下。
然而,梁休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繼續道:
“身爲臣子和兒子,譽王做事,卻從不顧念父皇,此事若是傳出去,叫天下之人怎麽想?”
他突然擡高聲音,大義凜然道:“說你一句,不忠不孝,目無君主,不爲過吧?”
譽王張了張嘴,硬是找不到辯解的理由,急得汗流浃背。
梁休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既然譽王剛才,口口聲聲教導孤,要以身作則,維護皇家顔面,現在輪到你自己,是不是也該做出表率?”
小樣,跟我玩,小爺玩死你!
譽王:“……”
這位大皇子臉色瞬間黑如鍋底,氣得渾身發抖。
本想落井下石,結果搬起石頭,最後卻砸了自己的腳。
真是有苦難言啊。
偏偏這時,彈劾急先鋒蔣允大人,又開火了。
“陛下,老臣覺得太子說的極是,譽王身爲皇子,卻如此無君無父,自私自利,雖無大過,也是德行有虧。”
他一本正經行禮道:“懇請陛下,給予譽王嚴厲訓誡,以正視聽!”
他一帶頭,又有幾個禦史站出來,要求彈劾譽王。
其中,不乏有燕王一系,趁機落井下石。
事情走到這一步,譽王百口莫辯,咬了咬牙,終究還是跪了下去。
咚咚咚……
譽王悲憤地連磕幾個響頭,高聲認錯:“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隻是一時糊塗,才忘記父皇。”
“兒臣發誓,以後一定痛改前非,心中時刻裝着父皇,求父皇寬恕。”
畢竟也是自己的兒子,而且,家醜不可外揚。
梁啓随手一擡:“起來吧,朕相信你是無心之失。”
“朕也不罰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你近日的所作所爲吧。”
“謝父皇開恩。”
被炎帝這樣警告一下,譽王也不敢再挑事,隻得将恨意藏在心底,灰溜溜退下去。
這時,梁休才不緊不慢,掃視群臣,再次開口:
“諸位大臣都看見了,譽王已經認錯,那是不是說,張茂也做錯了?
“當時,孤本想讓他留下蔬菜,送與父皇,他卻一口氣咬定是給譽王的,不但不給,還和孤的下人發生争執,大鬧東宮。
“這是不是,有藐視君上,藐視太子的嫌疑?”
梁休理直氣壯地道:“如此無法無天的狂徒,試問諸位,孤叫下人教訓一頓,小懲大誡,有錯嗎?”
群臣面面相觑,如果真是這樣,那張茂未免太狂妄了。
就算挨打,也隻能算他咎由自取。
見衆人不說話,梁休對蔣允問道:“蔣大人以爲如何?”
蔣允臉色有些僵硬,半晌後道:“若事情果真如此,殿下确實無罪,甚至,維護了陛下的尊嚴,應該贊許。”
說完,歉意地拱了拱手,再次退回隊裏。
梁休嘴角一挑,最後看向跪在地上的崔士忠,戲谑道:“崔學士,你可聽見了?”
崔士忠都快驚呆了,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
他很不明白。
太子縱仆打人,嚣張跋扈,明明是自己親眼所見。
怎麽到了最後,這小子非但無罪,反而還值得表揚了呢?
這是縱容,是包庇,是區别對待。
朝堂不公啊!
天理何在啊!
崔士忠心中憂憤,恨不得仰天怒吼。
義憤填膺的崔學士,絕不甘心就這樣屈服。
他緊握雙拳,面色沉凝,目光堅定,誓死扞衛大炎二字經!
公平!公平!公平!
崔士忠在心中怒吼,正義的火焰熊熊燃燒。
他要和太子惡勢力鬥争到底,絕不會讓梁休逍遙法外!
崔士忠看着梁休,冷哼道:“即便殿下傷人無罪,那侮辱師長,亵渎師禮,又該怎麽說?”
老頭猛然挺直身軀,高舉雙手拜下,整個上半身都貼在地上,哭訴道:
“陛下,老臣教導太子,卻被他各種羞辱,殿下毫無尊師重道之念,目無禮法,請陛下爲老臣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