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梁休前後表現差距太大了,蒙家父子猜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梁休眨了眨眼睛,将小心翼翼模樣的魁梧青年,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随後,挑起唇角,一臉欣賞地笑道:“還會拍馬屁,你倒是挺聰明啊。”
“呵呵,殿下過獎,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麽聰明,家父還時常罵某家笨來着。”
蒙培虎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咧嘴露出白牙,竟然顯出一絲得意。
真是個憨貨。
“蒙培虎!”
梁休陡然厲聲喝道。
這一聲猶如當頭棒喝。
正在得意的青年,猛地一個激靈,手足無措地站好,苦着臉道:“殿下,你、你又怎麽了?”
雖然見面時間不長,但在蒙培虎心中,已經對梁休産生了畏懼心理。
這位少年太子殿下,太過喜怒無常,他情願上陣面對一百個敵人,也不願意在梁休面前多呆哪怕一秒。
梁休臉上帶着一絲戲谑:“你不會以爲,孤真的在誇你吧?”
“難道不是?”
憨貨的自我感覺就是這麽良好。
可憐的老父親蒙烈,被命令不能插嘴,隻能在一旁長籲短歎,恨不得給這憨貨兩耳刮子。
自己怎麽生了這麽個蠢物?
梁休眼角抽搐,揉了揉眉心,突然用十分平靜的口氣問道:“蒙培虎,告訴孤,既然你這麽聰敏,爲何孤還會被刺客偷襲得手?”
蒙培虎啞然,半晌才讪笑道:“殿下,這個問題,某家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因爲疏忽是吧?”
梁休說出他之前的回答,猛地雙手叉腰,破口大罵:“所以,你這個蠢物!白癡!無可救藥的憨貨!”
“你要真那麽聰明,孤還會受傷?究竟誰給你的勇氣,覺得自己很聰明?告訴孤,是梁靜茹嗎?啊?”
蒙培虎被罵懵了,抱着腦袋求饒道:“殿下,某家知錯了,可是,我真不認識什麽梁靜茹啊。”
“你……”
梁休差點氣糊塗了,拍了拍腦袋,不耐煩地擺手:“算了算了,你不認識,難道孤就認識?”
心中哀歎,有這種豬隊友保護,想不被刺殺都難。
一旁的蒙烈實在看不下去了,趕緊幫忙求情:“殿下,這蠢貨一向如此,還請不要生氣,一旦加重傷勢,就是讓他死一萬遍,也難贖其罪。”
蒙培虎隻覺得心上又被插了一刀,卻懾于老子的威嚴,不敢反駁。
梁休實在不想再看他那副熊樣,轉而對蒙烈道:“蒙将軍說的是,蠢不可怕,蠢而不自知,還要害人害己,這就讓人來氣!”
蒙烈怔一怔,試探道:“殿下,你似乎……話裏有話?”
梁休清了清嗓子,臉色嚴肅地道:“左右無人,孤就直說了吧,孤此次前來,是來收集證據的。”
“孤不相信,以你蒙家的世代忠誠,會做出勾結刺客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話還沒說完,隻聽撲通兩聲,蒙家父子已經再次跪在地上。
老将軍一隻手按住蒙培虎的腦袋,雙雙下拜,激動地道:“太子殿下聖明,末将父子,一片忠心,天地可鑒!”
聲音憤懑而憋屈,一聽就知道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蒙将軍快快請起。”
梁休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連忙上前一步,雙手虛扶。
等兩人起身後,又長歎道:“二位,實不相瞞,孤自然相信你們的忠誠,隻是苦于沒有證據,一旦明日三司會審,罪名确立,怕是連孤,也救不了你們。”
蒙烈澀聲道:“可,末将父子,确實是冤枉的啊。”
“孤當然知道,可是國法如山,要想脫罪,就要講證據。”
梁休若有深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安排這次行刺的幕後黑手,可能不止是針對孤一個人?”
“殿下是說,有人想要謀奪左骁衛?”
不愧是領兵多年的老将,蒙烈可不像他兒子那樣愚鈍,一下就想到關鍵點上,不由臉色大變。
如果真有人是爲了他的位置,勢必不會放過他。
别說是勾結刺客謀殺皇胄,單是一個失職的罪名,就能整得他生不如死。
“這……這可如何是好?”
蒙烈獨自喃喃,眉頭緊鎖,滿臉憂色。
沒人能不害怕死亡,即便是統領一衛的老将軍,此刻竟也慌了神。
梁休安慰道:“蒙将軍莫慌,不如将冬獵那日的情景說出,或許能讓孤找出證據,助你們脫困。”
“不可能的,太子殿下。”
老将軍仿佛一下蒼老了好幾歲,頹然搖頭,心灰意冷道:“殿下你還太小,不知道朝堂兇險,那群人若是鐵了心要誣陷我們父子,就算是太子殿下你,恐怕也無能爲力。”
“事在人爲,不試試,又怎麽知道?”
梁休猛地一把抓住栅欄,正色道:“再說,左骁衛将軍一職,關系重大,孤可不放心再換個人當,若是那樣,隻怕會後患無窮。”
“哎……”
蒙烈長歎一聲,整個人仿佛抽空了精神,順勢坐在地上,道:“既然太子殿下執意要聽,末将自當知無不言……”
半晌後。
事情經過終于講完。
看着蒙烈父子,梁休皺起了眉頭,随後再次保證,一定會救下兩父子,讓他們無須絕望。
隻可惜,蒙烈父子,似乎并不太相信梁休的承諾,不過,卻對這位仁慈的太子,生出一絲好感。
就在梁休打算離開之時,權衡很久的蒙烈,終于忍不住下拜道:
“太子殿下,若是事不可爲,還請不要強求,若是……末将父子真的出事,還請殿下,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不知蒙将軍有何事相求?”
梁休看着跪在地上的蒼鬓老者,忽然生出一絲恻隐之心。
他心中打定主意,隻要是自己能夠辦到的,一定義不容辭。
“實不相瞞,如今末将父子深陷于此,尚餘賤内和一名女兒在家,末将父子乃一介武夫,死則死矣,隻可憐家中妻女……”
梁休算是聽明白了,這是以爲自己難逃一死,準備托孤來着。
以大炎國的律法,蒙烈父子若真因這事定罪,還真的會牽連家族。
畢竟勾結刺客,刺殺當朝太子,換作哪個朝代的當權者,都不會允許。
隻要證據确鑿,勢必要殺雞儆猴,誅連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