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準備的昌州守軍立刻開始反擊,無數滾木、礌石從城牆上落下,将爬到一半的義軍全部砸落下去。
看着前方的義軍從城牆上摔下,落在地上,生死不知,後方的義軍卻沒有半點畏懼,反而被激起血性,頓時大喊一聲,前沖的勢頭變得更加兇猛。
一時間,昌州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人,看着觸目驚心,每一名義軍的眼裏都亮起濃濃的仇恨目光,那兇殘的目光讓城中義軍都感到畏懼,後背不停有冷汗滲出,就算他們心理素質再怎麽強悍,見到眼前這前赴後繼,悍不畏死的義軍,也會感到心頭發憷,更不用說身爲昌王的手下,他們雖然訓練有素,可真正上戰場的機會卻并不多,頂多對付過幾次流寇。
可那些流寇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就算再怎麽兇殘,被擊退幾次,再抓幾個典型殺掉,就會不攻自破,同樣的手段他們用過許多次,可昌州軍卻能敏銳感覺到,這一次的情況似乎有所不同。
下方的義軍殺了又來,仿佛無盡的潮水一般。
大軍後方,李定芳看着城門處的戰場,雙目中閃爍着興奮光芒,或許是因爲激動,身體都在顫抖。
李大力站在李定芳的身側,看着城門處的景象,驚訝的問道:“這就是你的功勞麽?你什麽時候将他們訓練成這樣的?”
在他的印象裏,兩天之前,李定芳對義軍的管理手段,還是打算将他們當成流寇,可短短兩天時間,流寇就搖身一變,成了義軍,這樣的變化來的有些太快,讓他感到匪夷所思。
李定芳背着手,眼裏有光芒跳動,那是倒影着遠處的火光,他輕聲道:“你知道以往那些流寇,爲何最終都會被鎮壓麽?”
李大力被問的一頭霧水,茫然搖了搖頭。
李定芳這才解釋道:“很簡單,因爲他們雖然聚集在一起了,但他們的目标卻并不相同,有人是爲了錢财,有人隻是盲從,也有人單純想要殺人,而且對他們來說,爲了達成目的所能付出的代價是不一樣的。”
“就算沒有戰鬥,他們也難以長久聚在一起,當他們選擇作戰的時候,就會加劇矛盾激化,這對流寇們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打擊,可你眼裏能見到的義軍,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拿回屬于他們的一切。”
李定芳知道,眼前這一股義軍,心中的鬥志已經被擊發,他們将會是世上最堅韌的戰士,就算今日一戰最終潰敗,隻要他們中還有人活着,很快就能再次拉起一股強大的戰鬥力。
如果普通百姓是幹柴,那每一名義軍,都是一團烈火,在烈火之前,任何肮髒、污穢都将被洗滌,就算火勢被人撲滅,哪怕隻有一個火星,依舊能燃燒起一片熊熊大火。
他記得太子殿下說過這麽一句,當然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對梁休的話有了更直接的感受。
李大力聽得雲裏霧裏,但他到底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定芳對義軍十分自信。
“你就說今天這一戰,我們有多大的把握?”
李定芳聞言,嘴角帶起一抹微妙弧度,得意笑道:“此戰,必勝!”
……
昌州的大街上,一千‘亂民’正聚在一團,而在他們對面,梁鴻已然下令,大軍飛速朝着‘亂民’殺去。
街巷的陰暗處,昌州百姓們都緊張的看向街道。
剛才這一群‘亂民’所言,确實說出了他們的心聲,可在他們心中,卻終究沒有殺出人群,和這些亂民們并肩作戰的勇氣,昌王常年累月帶來的無形威壓,終究不可能那麽容易就完全消散。
即便如此,他們依舊不忍看見同胞死在大軍的鐵蹄、刀刃之下。
可就在這時,‘亂民’中忽然有一名身材欣長的男子走出,雙眼中閃爍着陰冷光芒,冷聲厲喝道:“殺!!!”
一個殺字寒氣刺骨。
上千‘亂民’的氣質立刻發生了變化,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身子緊繃,眼裏的光芒也變得冰冷起來,黑暗中,他們的手中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各種兵器。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梁鴻瞳孔驟然緊縮,眼前這群人那裏是什麽‘亂民’,分明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精銳士兵。
那一瞬間迸發出的氣勢,就算是昌州軍中最強的昌王衛,也無法比拟。
他心中亡魂大冒,立刻想下令開始後撤,可雙方的距離已不到五十米,如果在這時後撤,隻會讓對方借機乘勝追擊,到時昌州軍隻會敗得更慘
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硬着頭皮,跟着軍隊一通往前沖去。
“噗!”
黑暗中傳來刀劍入體的聲音,随後便是昌州軍有人倒地,鐵甲和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殺啊!!”
爲首白面秀氣少年身周竟然迸發出強橫殺氣,手中更多出一杆銀光閃閃的長槍,槍尖刺出帶起一陣破風聲,一槍精準狠辣,眨眼間便刺穿數人。
在他身後的其餘‘亂民’同樣不肯服輸,各種兵器揮動,短短數息功夫,這條街道上便血流成河,但這些血,卻全都來自昌州軍,那群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亂民,竟然無一人受傷。
空曠的街道上寂靜無聲,梁鴻手持兵器,支撐着身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他的身上沾滿血迹,一條手臂已經在剛才的戰鬥中脫臼,無力的下垂着,目光死死盯着亂民中那個爲首的少年,沉聲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朗聲道:“大炎太子梁休親軍野戰旅旅長陳修然在此,還不速速繳械投降?”
他猛一揮手,拽掉身上的僞裝,露出破爛衣衫之下銀光閃閃的盔甲。
在他身後的其他亂民,也同樣不再僞裝。
梁鴻瞳孔驟然緊縮,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群,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你們,是此戰在南境大顯神威的野戰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