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譽王倒是沒有過多思考,就得意洋洋的說道:“那本王能想的可多了,每天睜眼,就想着今天穿哪件衣服,早飯吃什麽,上午有什麽事情要做,跟哪個小侍女出去溜達,如果要打仗,要怎麽打,派誰去……”
他說到這裏就愣住了,隐約明白了什麽,譽王雖然是個楞種,卻不是個傻子。
“原來如此,本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既沒有錢,也沒有事情做,每天腦袋裏想的都是那些神明,天天想、夜夜想,就變成了瘋子?”
見到譽王終于開竅了,梁休欣慰的點點頭,繼續道:“沒錯,在他們眼裏,神殿就是這世上的一切,獨自餓了可以給他們食物,生病了可以給他們看病,他們如何會不信神殿?至于神殿從他們那裏拿走的東西,因爲他們未曾擁有過,自然也不會知道那本就是屬于他們的東西。”
“這世上最聰明的是人,但最愚蠢的也是人,人一旦相信了什麽事情,就會堅定不移的相信下去,但想改變他們的想法,也最簡單,隻要讓他們産生懷疑,他們自己就會去推翻所相信的一切。”
“當他們發現神明并非萬能的,他們自然會産生懷疑,這時你甚至什麽都不需要做,他們自己就會推翻自己的信仰。”
梁休緩緩說道,但說完之後,就見到譽王等人都古怪的看着自己,伸手搓了搓臉,疑惑的問道:“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譽王翻了個白眼,指出了問題所在:“你剛才說了那麽多,所以我們該怎麽對付西陵神殿呢?”
梁休剛才一番分析,講的是西陵百姓爲何會變成這樣,但知道原因是一回事,知道怎麽對付他們,又是另外一回事。
梁休神秘一笑,道:“其實孤已經有了想法,但還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之前的分析,都是通過得到的資料加上猜測,雖然這些宗教控制人心的手段大抵都不會有太大區别,但還是要具體問過之後,才能知道改怎麽對付。
至于如何了解這些事情,梁休已經有了辦法,他看向長公主,問道:“姑姑,之前西陵不是派了個使團到京都麽?我想見一見他們。”
長公主用一種玩味的表情看了一眼梁休,但臉上的神情一閃而逝,點點頭道:“沒問題,你有時間的話,我今晚就可以讓他們到你東宮去拜訪。”
“這些人來到京都之後,每天都泡在你的南山學院裏,比大炎的學子還要勤奮。”
這讓梁休有些驚訝,但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能夠在那種環境裏抵擋住思想腐蝕的人,肯定是善于思考的人,這樣的人求知欲更強一些,也并不奇怪。”
之前炎帝就說過,這些人都是西陵皇宮的人,和神殿沒有關系,甚至跟神殿是敵對關系,從他們口中,也能更好的了解西陵。
錢寶寶聽着衆人的對話入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但總算不再把腦袋埋下去了。
梁休伸手把玩着她的秀發,心裏卻在沉思。
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完全可以讓人在西陵神殿的學說裏夾帶私貨,一步步動搖西陵神殿的地位,但他現在根本沒那麽多時間,這些愚民中毒太深,想要徹底根除神殿的思想,至少要三代人的功夫,所謂重症還需猛藥醫,看來自己得想個法子,狠狠的刺激一下他們才行。
長公主已經離開,去禮部交代梁休的要求了,譽王也不敢多做停留,他如今已經成長了許多,但見到越多,才越發現自己和梁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所以在梁休面前,便是如坐針氈。
錢寶寶這才反應過來,廣場上還有數千人正在圍觀,之前衆人對話時,梁休在身周放了個能隔絕聲音的法術,這一招是從水纖月那裏學會的。
這會兒反應過來,錢寶寶臉頰通紅,觸電般跳了起來,引來四周百姓一陣哄笑。
梁休起身,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看什麽看?怎麽,到飯點了還不吃飯,光看孤就能看飽了嗎?”
“殿下,飯天天都能吃到,可殿下又不是天天都能看到。”
“就是,我們都有好些日子沒見到殿下了。”
“不過聽說殿下這次在南境,可是打了一場大勝仗,真是給我們大炎揚眉吐氣啊。”
“殿下威武!!!”
看着百姓們或崇拜,或狂熱,或興奮,或幽怨的表情,梁休心頭一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一下,這些百姓們或許不懂那麽多的大道理,但他們的心思最爲簡單,隻要自己是真心對他們,自然能得到他們真心相對的回報。
再看着滿目瘡痍的南山城,心中更生出一陣愧疚之情。
他雙手微微下壓,整座公園立刻安靜了下來,梁休眼眶有些發紅,聲音在真氣的作用下傳向遠處:“各位,這次南山城遇襲,是孤沒有做好應對措施,孤對不起你們。”
“但請各位相信,在孤心中,永遠有諸位的一席之地,南山城被毀了,諸位也不必擔心,隻要人還在,總有重建起來的那天,而且孤還答應你們,這次南山城不僅要重建,還要擴建,孤要以南山城作爲第一個經濟試點!”
“孤曾經說過,孤要讓南山成爲大炎最繁華的城市,讓你們頓頓能吃上肉,讓全天下人,都羨慕你們南山子民的身份!”
錢寶寶看向梁休的眼裏,那一抹怨念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熾熱愛意。
在她心中,梁休最帥的時候,并不是他征戰沙場的時候,也不是他與人鬥智鬥勇的時候,而是他在南山一呼百應的時候,因爲此時的梁休才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族。
而是在與他們并肩同行。
“殿下!!”
“殿下!!”
“殿下!!”
夜色漸濃,華燈初上。
京都與南山城裏都有燈光亮起,百姓們的呼聲交織纏繞,最後彙聚成一股,直上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