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緩緩點頭,又回首看去,在他身後是山脈綿延,河川起伏,他緩緩又問道:“那個臭小子現在在幹什麽呢?”
“陛下,雲蕩山一别之後,殿下就往北去了,在定遠縣收下李家之後,聽說太子妃懷了身孕,正往京都趕呢,不過他留在南境的部隊,似乎另有計劃。”
炎帝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哦?南境這些年被那些世家豪族盤剝,已經滿目瘡痍,這小子打算怎麽做啊?”
他忽然有些好奇,之前梁休能在京都殺的人頭滾滾,那是因爲京都的人實在太多了,就算全殺掉,也能找到人頂上來,南境的人可不能這樣殺,豪族當然要打,一下子打得太狠,卻會帶來真空,引起更大的混亂。
賈嚴雙手籠在袖子裏,緩緩說道:“殿下讓人給南境各大豪族傳令,各家各戶必須将手中所有土地交出來,但也讓人告訴他們,如果誰家想多保留點地,可以将大家分成小家。”
炎帝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問道:“你覺得此事如何?”
“陛下,太子此舉乃是鈍刀子割肉,短期内看不出成效,可随着時間推移,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很快就會被分裂。”
炎帝對賈嚴的評價很是認可,點了點頭,才繼續到:“這小子從來行的都是堂堂正正的手段,要說布局,他不如朕,可要說陽謀,朕不如他啊。”
炎帝很少在梁休面前誇他,卻不代表他不認可梁休的手段,如果要爲梁休的變化劃分一個時間節點,那就是從梁休失憶一事開始說起,在那之後,炎帝看似用了無數陰謀手段,但那些局面都是他用了幾十年時間,才一步步安排好的。
“以堂堂正正之勢裹挾萬鈞之力,此乃王道。”
“朕忽然覺得,朕老了啊。”
他想到如今的武研院,又想到昌王和梁休新弄出的炮彈,一種莫名的滋味湧上心頭:“聽說那小子在東宮弄了一批什麽五糧液和茅台,乃是天下名酒,軍中可有準備啊?”
賈嚴微微一笑:“陛下,奴婢之前準備了些,作爲軍中功臣犒勞之用,陛下想喝,奴婢爲你取去。”
“去吧。”
炎帝揮了揮手,等賈嚴退下之後,他這才深吸口氣,歎道:“朕的網也收的差不多了,等這片天下再沒有朕留下的痕迹之後,朕也該将這片天下交給你了啊。”
……
京都。
譽王行走在街道上,身旁隻有幾名軍中高手和秦鍾随行,一别數月,再看到舊人舊景,他心中不禁觸景生情,重重歎了口氣,在幾個月前,自己還在想着總有一天,能坐上皇位的寶座。
如今的他已非當時可比,但想到那個九龍寶座,他卻再沒了念想,倒不是不想坐上去,隻是覺得現在去坐,似乎還不夠格。
街道上來來往往都是百姓,和南山城比起來,京都受到的破壞并不多,在戍城軍、左骁衛的協助下,大體已經清理幹淨,正在快速恢複秩序。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是譽王殿下。”
“什麽?譽王殿下來了?”
“聽說譽王殿下這次給百姓們發了不少銀子。”
“譽王殿下聖明,譽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譽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百姓們聽說譽王到來,紛紛湧上街道。
這幾日譽王在城中發放撫恤銀的消息,早已在百姓中傳開,在此之前,譽王在百姓們心中的形象可不怎麽好,但這幾日,譽王的風評卻在急轉直上,加上這次京都遭到襲擊,也是譽王出手,才保住京都平安,在百姓們心中,譽王的形象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街道兩旁一時間跪滿了人,在他們的臉上,都洋溢着熱烈的笑容,這樣的場景落在譽王眼裏,不知爲何,他心頭忽然一顫,轉頭看向身旁秦鍾,忽然問道:“秦先生,你說他平日在京都,受到的都是這種待遇麽?”
秦鍾被這問題問的一愣,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大抵,是吧?”
之前和梁休做對手時,他也暗中調查過梁休,可譽王所提出的問題,他還從沒有想過,但仔細想想,以梁休在百姓們心中的威望,出現在京都時,場面應該比現在更熱烈一些才對。
譽王撓了撓頭:“你别說,之前一口氣花了及十萬兩銀子,本王心中還在心痛,現在忽然覺得,這種感覺是真他娘的爽啊。”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名青年快步上前,攔在了譽王前方。
在他身側,保護他的将士立刻将譽王和青年隔開,譽王也皺緊了眉頭,警惕的盯着那青年,雖然不知道這青年要做什麽,但想到自己以前在京都做過的事情,心中也一陣緊張。
這該不會是自己以前的仇人,來找麻煩的吧?
心想至此,卻看見那青年擡起頭來,恭敬抱拳:“草民王誠,叩見譽王殿下。”
聽到對方不是來找麻煩的,譽王才松了口氣,緩緩背過雙手,沉聲問道:“王誠,你攔住本王,莫非有什麽事啊?”
“殿下,草民王誠自幼習武,不久前太子殿下野戰旅征兵,草民原本想應征入伍,爲國效力,可那時家母重病在床,無法離開,等家母離世之後,野戰旅已經滿員,草民報國無門。聽聞譽王殿下在西境對抗西陵神殿的敵人,草民鬥膽向譽王殿下求個一官半職,不求榮華富貴,隻求能在軍中效勞,還請殿下恩準。”
譽王的心突突跳了兩下,他之前還在郁悶,自己身邊能用的人除了徐繼茂就是秦鍾,一個是自家嶽父,一個是自家老爹的手下。
反而梁休身邊,時不時就有人才投靠,他此前還一直覺得是運氣,現在聽到這王誠來投靠自己,心裏頓時一陣暗爽。
不過他明面上,并沒有太大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