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多膽兒就大了,花貓臉的小丫頭沒多久也混入了人群中,站在路邊上望着騎在馬上的阿芙爾。
“顯城叔,這洋婆子是你媳婦麽?”申大貓兒瞅着騎在馬背上對着大家揮着手的阿芙爾,對着盧顯城問道。
盧顯城正從馬上下來,一幫孩子圍着自己就算是想走也走不快,幹脆下馬步行吧。
把缰繩挽在了手中,盧顯城伸手拍了一下大貓兒的腦殼子:“别瞎說,算是叔的朋友吧!你們對人家友好一點兒,别一口一個洋婆子洋婆子的叫,很沒禮貌!”。
“NO!鴨破紙!NO!鴨破紙!”
盧顯城的話剛剛說完,從馬背上跳下來的阿芙爾就開始自己澄清自己不是洋婆子,說完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然後說道:“窩腳阿芙爾!”。
聽這位中文說的怎麽那麽招人樂呵呢,盧顯城看她比劃了半天,逗的一幫子娃兒們都快捂着肚子笑倒到了地上了,還有一幫好事的小子一邊聽一邊學。
阿芙爾的中文也就兩三句,什麽我叫阿芙爾,你好,再見之類的,都是日常用語。
“她叫阿芙爾!你們以後叫她阿姨就行了!”想了一下盧顯城覺得美國人都嬌情,喜歡人家叫年輕一點兒稱呼于是又說道:“也别叫阿姨了,叫阿芙爾姐姐吧!”。
“她姓阿麽?”花貓臉這小膽子大了,一隻手抓着辛虎子的胳膊眼睛還往阿芙爾那邊瞅。
“不姓啊!”盧顯城哪裏管她姓什麽直接說道:“叫阿芙爾姐姐就成了!算了,叫阿姐吧,方便!”。
阿芙爾下了馬解釋了一下自己不是洋婆子之後,立刻從馬背上的皮囊中拿出了一把糖果,準備分給最近的幾個娃兒。可惜的是小娃兒們對她還挺害怕的,幾乎每一次阿芙爾伸出手之後,那個小娃兒就會下意識的把手背到了身後,退上了兩步繼續睜着眼睛一臉警惕中帶着探奇,有點兒像是看動物園猴山的猴子一樣望着阿芙爾。
盧顯城看了一眼之後,發現阿芙爾手的糖怎麽這麽像自己家裏糖果盒裏的,再看了一眼之後就确定這糖真的自家糖果盒裏的。不過即便是确定了也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現在就從阿芙爾的手上把糖搶去吧,對于這位洋婆子拿人東西送禮的行爲,盧顯城現在隻當沒有看到。
“退什麽啊,人家給糖就拿着呗!”盧顯城看着又一個小家夥背着手往後退,立馬沖着她吆喝了一句。
聽到了盧顯城說了這一句之後,小人兒立刻不退了,如閃電一般把自己的兩隻小手兒并攏在了一起,伸到了阿芙爾的面前等着接糖果。
阿芙爾到底是女生,看到了小娃子的手上大拇指關節處有一塊泥,伸出手把這小塊的泥揉掉,這才把手中的糖果放到了孩子的手中。
看有一個人得了糖那剩下的小家夥們立刻一擁而上,把阿芙爾圍了起來,一個個的都并着手等着阿芙爾分糖。
“給我,給我”
“我要!”
一幫子小娃兒立刻熱情了起來。
隻有大貓兒幾個大一點兒娃兒沒有湊過去,站在一邊看着一幫子小家夥圍着阿芙爾。
“你們怎麽不過去,要不快點兒糖就分完了!”盧顯城問道。
小王鵬這時擡頭望了附近的小夥伴一眼說道:“我說怎麽着,這洋婆子一定有什麽陰謀,或許是想探聽我軍的情報!”。
“嗯!”小楊龍這邊也跟着點頭。
“哎喲!顯城叔,你彈我幹什麽!”小王鵬揉着腦殼兒對着盧顯城咧着嘴問道。
盧顯城笑道:“你知道什麽情報值得人家拿糖來哄的,就你這樣的遇到了洋鬼子直接洗刷刷就被炖了湯了!”。
“都是這麽演的啊,日本鬼子、洋鬼子這些壞蛋一到咱們中國來搶東西,都喜歡先給小孩子發糖……”小王鵬辯道。雖說嘴上不想要糖,不過兩隻眼睛還是不斷的往阿芙爾馬背上的小皮囊裏望,還時不時的帶着點兒渴望轉頭向着申大貓兒那邊看。
做爲‘孩子頭兒’申大貓兒現在也有點兒糾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去要糖,要是上去吧覺得自己跟這幫小毛頭們一樣‘饞’,有點兒丢人,不要去要吧,自己又有點想吃糖果,要知道這糖可不是鎮上的小店,一毛錢能買好幾顆呢。
這邊一猶豫那邊阿芙爾的糖就分完了。
第一次來村裏的阿芙爾也不知村裏多少孩子,而且一開始分的多,直接一小把兒,到了後面隻得兩三塊。
第一次分糖的結果實在分的不怎麽樣。
曾經盧顯城也是這樣,到了後來有的經驗之後,盧顯城每次要是看看人數多就開始少分,到了最後有了剩的再從小的來分。
“我的少了”
果然,很快就有捧着雙手的小娃兒看了看自己手心兩三塊孤零零的彩糖紙,再看看前面同伴手中五六塊,開始嘟囔了起來。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時候就是這麽一個狀況!多分到了娃兒開心,分的少的娃兒有點兒哭喪着臉,至于旁邊端着架子的幾個大點兒的娃兒則是一臉的失落。
“墨了”阿芙爾擡起了雙手,紮起了雙肩作了一個沒有糖的解釋。
盧顯城這時幫腔的說道:“好了,好了,糖沒有了,要是有人還想吃的話,等會兒到我家裏來,現在誰家大人在家的舉一下手,我要買點兒菜!”。
說完盧顯城望了一圈兒居然發現沒有一家大人在的,于是問道:“就你們在家?你們家大人呢?”。
“我爺去鎮上幹活去了”
“我媽去西山那邊給人燒飯苦錢去了”
“我爸回來了,帶了好吃的,今天也跟我爺去鎮上幹活去了”
……
一陣七嘴八舌的搭腔,盧顯城明白了,這些人家幾乎所有的勞力都出動了。
這事兒現在都不用多想,現在鎮上的情況怕是幾十年都沒有出現過,幾乎是不用出家門口就能找到活兒幹,以前就算是有這樣的好事,人家也隻要壯勞力,除了以前生産隊扒河,誰會要一幫子婦女。
現在不一樣了,隻要是個勞力就有人雇,幾乎所有的大人,隻要是能肩扛手提的都去幹活去了,不是幫着牧場打圍欄就是幫着撒草種子,反正隻要舍得力氣,總有忙不完的活兒。原本這個時候農活兒都不多,現在整個忙的腳跟子打後腦勺,連一些在外面打散工的人都回到了鎮上。
“有老闆雇了我爸到那邊的牧場裏去上班”其中一個小娃兒伸手指了一下依稀的小山頭對着盧顯城顯擺的說道:“以後我爸和我娘就出去打工苦錢了,一周可以回來到家裏住一宿”。
順着小家夥手指的方向,盧顯城望了一眼,發現不是朱子華的牧場就是葉一鴻的。
“好了!誰家番茄長的好的,回去給我摘幾個,除了這個還要茄子,青椒,蒜什麽的,反正家裏有長的好的菜給有弄一點兒過來,不要多,三兩個就成了”盧顯城到這裏跺了跺腳:“我就在這裏等了!”。
聽到盧顯城這麽一說,一大半的小娃兒立刻一哄而散,各自向着自家家後的菜園子奔了過去。
“孩子們怎麽走了!”阿芙爾這邊正和一幫子孩子雞同鴨講比劃着開心呢,誰知道讓盧顯城一句弄走了一大半的孩子,頓時有點兒不樂意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幫三四歲的孩子,阿芙爾對着盧顯城說道:“孩子們的nanny(保姆)也太不經心了,怎麽你說一句話就扔下孩子走了呢!”。
聽了這話盧顯城頓時就樂了,笑着說道:“你以爲在美國啊,還nanny,這裏養孩子一般來說都是大帶小,自己家有大的就大的帶沒有大的就讓娃兒跟着大孩子玩,同村的娃兒幾乎都會相互照看着”。
“那多危險?”阿芙爾吃驚的說道:“法律沒有禁止這麽大點兒的孩子必順有人陪同麽?……”。
看着阿芙爾突突的說個沒完,盧顯城這邊就知道阿芙爾身上的嬌情勁兒又起來了,小孩子沒有保姆就沒法子過了?還nanny長,nanny短的,你們這幫人的老祖宗被英國人發配過去的時候有個屁的nanny,不說這麽遠,怕是幾十年前也不見你們家裏用什麽照顧嬰兒的保姆罷了。
“生活的模式不一樣!”盧顯城随意的解釋了一句。
“太危險了!”阿芙爾還是堅持自己的觀念,爲了佐證伸手指了一下旁邊的小湖泊:“萬一有孩子掉到了水中怎麽辦?”。
盧顯城不想和阿芙爾扯這東西,因爲扯不出什麽結果來。要了有小娃兒掉水裏隻要大孩子在附近一般沒什麽危險,而且一家家的就在湖邊,聞個聲就出來了能出什麽事兒。在老盧的内心對于這麽放養娃兒,還是挺支持的,不說别的就是孩子的獨立性就比以後的孩子強上很多。
如果說在嬌生慣養和放養之間選擇,那盧顯城甯願放養,當然了上輩子老盧連娃兒都沒有也沒什麽實驗機會。
一幫子小娃子飛快的去,又飛快的回!每人的手中都拿了點兒東西,有兩棵青菜的,有一把子蒜的,反正估計每人家裏長勢好的菜都給老盧弄上了一兩把。
盧顯城看着娃兒們奔了過來,立刻從爐塵的背上拿出了個小袋子扯開了口,抖了兩下袋子就開了。
“排好隊,一個個的來!”
随着盧顯城的一聲吆喝,小娃子們立刻推推搡搡了站成了一條歪歪斜斜的隊。
“好,這是你的一塊錢,叔給你買糖吃的!”每從小娃子手中拿過蔬菜,盧顯城都會把一塊錢交到小手上。
不能說是菜錢,如果說的菜錢的話這幫小娃子家裏大人不讓要,但是說給娃兒們買糖那就沒什麽了。
反正不管什麽菜,就是小娃兒揪了兩根菜秧子,那也是一塊,花了十幾塊,盧顯城買了一堆青青綠綠的蔬菜,放到了馬背上帶着阿芙爾牽着馬轉頭。
對于被圍觀,阿芙爾不光不反感,而且似乎還挺享受的,一幫子小娃子一直跟過了小石橋,她還是滿臉笑容的跟着小娃兒們說着話。
盧顯城發現,這幫子老外的心态真的挺好的,不說阿芙爾鎮上的一幫子老外也是這樣,面對着一幫子拿自己當稀罕物看的人,還能有說有笑的專心于自家的工作。換作是老盧自己估計被人看半小時就要炸毛了。
更讓盧顯城想不到是,接下來的幾天,阿芙爾每天都會帶着糖去村子裏和這幫小娃子們交流。
以糖和笑容開路,時不時的還交小娃兒兩句英語,比如魚,樹之類的。雖說一說複雜的句子兩下都聽不懂什麽,不過小娃子們很快就真心喜歡了上的這位洋婆子,當然了現在也沒人叫洋婆子了,至少在小娃子中間,大家都親切的稱之爲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