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護如願以償,他所期盼的開門紅,如期而至。
開門見紅!
飛翔的怒矢破空而至,作爲一馬當先的龍護,受到了特别關照。
千餘弩矢至少有一百沖着他的方位射去。
龍護手足冰涼,根本躲無可躲,一愣神的功夫,連人帶馬都成了刺猬。
龍護一聲都沒來得及吭,人馬一起橫死當場。
喀喇汗國的冶煉技術并不弱,騎兵隊的铠甲在水準之上。
然對上強勁的弩矢,卻如紙糊的一般,沖在最前頭的騎兵成片倒下,原本錐形沖鋒陣,凹進去了一個倒三角。
人嘶馬鳴,不成建制。
“耶!就是這種效果!”
蕭蒲奴是契丹人,見識過大虞勁弩的威力,隻不過當時他在大虞的對面,體會過那種無力感。現在勁弩握在自己手上,看着敵人凄慘的模樣,那感覺一下子就來了。
“上!”
“踏平這群雜碎!”
蕭蒲奴翻身上馬,咆哮着沖着喀喇汗國前哨騎兵沖殺了過去。
沒有任何的懸念,蕭蒲奴以摧枯拉朽的勢頭将這股前哨騎兵擊潰打散。
蕭蒲奴并沒有追擊,敵人的前哨部隊在此,也就意味着後續隊伍就在後方,追擊過深,容易爲敵人所趁,見好就收才是王道。
蕭蒲奴是耶律休哥一手提拔的心腹,或許沒有名将的潛力,卻有着良将的風采。
蕭蒲奴将自己遇到敵人的前哨騎兵隊彙報給耶律休哥之後。
耶律休哥眺望着遠方,說道:“這說明對方的騎兵大部隊就在不遠的地方了……來人!”
他果斷下令,“派出所有斥候,搜尋敵人大部隊蹤迹。要他們知道,在雄鷹面前,老鼠是無所遁形的。”
耶律休哥當初跟曹彬對決的時候,也吃夠了千裏鏡的苦,他不認爲自己排兵布陣會輸給對方,當對方每次都能通過千裏鏡洞察他的調度,從而搶占先機出牌。
現在輪到他了……
同一時間,阿裏·木薩也得到了前哨騎兵給擊潰,龍護陣亡的消息。
看着面前逃回來的兵卒,這位西方冊封的“東方皇帝”眉頭一直鎖着。
“兄弟,你覺不覺得對方的舉動很奇怪,好像就是一個陷阱!”
路德維希皺眉道:“十之八九!哪有吃飯的時候,弩箭上弦的道理,龍護此人屬下了解,膽大心細,要是對方在進攻的時候裝填弩矢,他肯定不會如此莽撞地沖上去。對方必然是有所準備,故意設局。隻是屬下不知,他們怎麽做到的。”
阿裏·木薩也想不明白,這種誘敵之法,在中原是很常見的,可在西域卻不一樣。
西域地廣人稀,莫說是兩千先鋒哨騎,就算再多十倍兩萬人,丢在這片地方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弩箭長時間繃緊,不但容易誤傷,對于弓弦的損耗也非同小可。平常的時候,弓弩是不裝弦的,戰前拉弦,臨敵上弦。
也就是說,對方是确定了龍護他們的蹤迹,這才布下的局。
同是前哨騎,到底是誰的主戰場?
“也許是運氣吧!”
阿裏·木薩最後隻能歸功于此。
就在他如此想的時候,一将心急火燎的沖到近處:“陛下,發現了東方大量的騎兵,他們直奔我們來了。”
阿裏·木薩、路德維希兩人面面相觑,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這?
怎麽可能?
他們對怛羅斯的地形遠比李處耘、耶律休哥更加了解,三條攻守的道路早在他們的規劃之中。
阿裏·木薩将中軍的指揮權交給大食國的維齊爾,并非将大權拱手相讓,而是在全局規劃上,擁有龐大兵力的中軍并非左右戰局的主力,他率領的古拉姆軍、阿斯卡爾軍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此戰雙方的兵力總和近乎二十萬,這種規模的大戰并非一天兩天,一次兩次的失利就能夠決定勝負。
試探,僵持,疲軟,決勝,得一步步來。
東方虞軍長途跋涉,後勤辎重是關鍵。
隻要能夠摧毀對方的後勤補給,這場戰役就勝了一大半。
阿裏·木薩此次進兵的目的也是打算利用俱蘭草原的廣闊,去東方聯軍的後方搗亂。
然而對方直接找了上來,掌握了他們的行蹤,讓他們一切算計都化爲虛無。
“撤!”
阿裏·木薩想了想,果斷地拿定了主意,并沒有正面迎擊的意思。并非不敢,而是不願放棄自身的優勢。
他們準備了半年,這半年裏除了聚兵以外,還在怛羅斯周邊要地建造了五十餘堡壘。
東方的騎兵迂回到他們後方面對的是城池是堡壘,并不能有效的威脅到他們,完全不懼東方騎兵的側翼迂回,跟東方騎兵死磕,等于進入了對方的節奏。
“我們兵分五路,分頭撤退,在盤鑼谷彙合。若賊人強行追擊,就在阿舒坡整合,在他們體力不濟的時候,與他們一戰。”
阿裏·木薩戰鬥經驗豐富,雷厲風行。
三萬騎兵隊分爲六隊,向着不同的方位撤退。
得到消息的耶律休哥,也停止了追擊,從容下令:“讓我們的斥候咬着他們……”
說着對着身旁的折禦卿說道:“騎兵作戰,重在馬不在人。人有意志,即便體力不支,猶有餘力,能頑強一搏。馬力到了界限,将無再戰之力。作爲騎将,要對各類軍馬耐力有個大概了解,以定進退。”
他們現在離阿裏·木薩所部有十裏間距,重甲騎兵不适合奔襲,以輕騎兵強行追上,會吃大虧。
這種虧本的買賣做不得……
阿裏·木薩部六路人馬于當夜黃昏時分在盤鑼谷彙合。
“我們在這裏休息一夜,明日沿着俱蘭山東進,繞遠一點,就不信了,這樣還能給他們遇上?”
阿裏·木薩信心滿滿的說道,這個盤鑼谷是他們在三個月前,探查地形時意外發現的。
人迹罕至,也不存于地圖。即便是盤鑼谷這個名字,也是臨時定的,根本不擔心東方能夠找到這裏。
然而就在第二日天明時分,一大早出去巡邏的兵士在十裏外的小溪處發現了大虞正在溪邊放馬……
赤裸裸的挑釁。
本來準備動身阿裏·木薩眼中閃着一絲狠厲,真當老子是泥捏的?
昨天讓敵人欺負上門,撤退還可以說是爲了大局,今日若再退,那就是一點臉都不要了,必然會動搖軍心。
“準備戰鬥!”
阿裏·木薩不知道什麽原因,對方能夠死死地咬住自己,到了這一步也無須知道,不将這支牛皮糖一樣的隊伍吃下,自己是沒有機會繞至大虞軍的後背。
高原的陽光來得略晚一些,春末夏初的時節,初升的太陽也散發着非同尋常的熱量,照射大地。
馬蹄踏地那沉重雜亂的聲響,兵器放射着陽光,耀眼奪目。
阿裏·木薩看着自己的陣容,很是滿意。
喀喇汗國的軍制來源于波斯的後裔薩曼王國,麾下有三大主力軍,分别爲古拉姆近衛軍、阿斯卡爾軍,還有伊克塔騎兵。
古拉姆近衛軍、阿斯卡爾軍是阿裏·木薩麾下的嫡系隊伍,也是他身後的兩支隊伍。
其中古拉姆近衛軍是從突厥部落征集最爲精壯的青年,經過嚴苛的訓練。這支部隊有着嚴格的規範與紀律,并通過大食法的信仰約束自己。他們佩戴着尖頂護頸盔,優質鎖子甲,綁着重型甲片,騎乘高大強健的土庫曼馬,以錘、刀爲武器,擁有超凡的戰鬥力。
阿斯卡爾軍多是波塔吉克人、突厥蠻人,他們憑借出色的戰功獲得土地牛羊,從而置辦産業。通過履行軍事義務獲得土地,并有權在土地上征收地租,作爲經濟來源。
他們并不依靠當兵的俸祿,而是土地稅收以及戰争掠奪,自己籌備武器、铠甲、馬匹。
西域中東資源豐富,冶煉技術也很發達,爲了獲得更多的财富土地,他們會爲自己打造一身精良的武器裝備。
阿裏·木薩手上的這三萬騎兵是喀喇汗國的根本,最強的戰鬥力。
不過當他看着對面亮閃閃的大虞騎兵隊,神色也是凜然,對面的騎兵隊泾渭分明。
中間的隊伍人馬具甲閃爍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右翼一色漆黑,黑色的铠甲黑色的披風,有着一股肅殺之氣,還有一支部隊一色鮮紅……
銀、黑、紅三色部隊,整齊排列,給人一種生畏的感覺。
阿裏·木薩微微皺眉,自己這方給比下去了。
西方的冶煉技術并不差,可要比綜合生産力,那不是一個級别的。就算讓阿裏·木薩動用舉國之力,也無法統一兵士的衣甲着裝。
同一時間,耶律休哥、折禦卿也在眺望着對方,不過他們用的是千裏鏡,看得更加清楚。
“好馬!”
耶律休哥抹了抹嘴角,好像在擦拭口水。
折禦卿也道:“确實是好馬,我們的騎兵對上怕是要吃虧!”
他皺起了眉頭,他們的具裝騎兵是産至涼州的河曲大馬,馬種是當年漢武帝從西域搶來得,據說就是土庫曼馬。
在他們東方這種土庫曼馬又稱爲汗血寶馬。
涼州河曲大馬在東方能夠縱橫天下,然在這西域,比自身老祖宗土庫曼馬還是有一些差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