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殿。
羅幼度聽着薛居正的彙報,見那派吉郎迫不及待地與他們簽訂合約,連價格都沒有細細協商就與他們簽訂了協議,拍腿說道:“如何?朕就說吧,這個真臘王子就是人中龍鳳,我朝的卧龍鳳雛。”
薛居正這才明白卧龍鳳雛是反向的,他帶着幾分遺憾地說道:“早知真臘王子這般好說話,我們在糧食的定價上可以壓一壓。”
羅幼度卻忙道:“這個不必,做生意不可隻考慮自己。讓對方些利,對于未來更好。”
對于經商之心得,羅幼度自問在這個時代沒有敵手。
在商場上壓榨供應商的利潤算不上什麽高明手段,讓幾分利,才是長遠的獲利手段。
那派吉郎此人就是一個沉迷享樂的糊塗蛋,他所求的無非就是享樂。
他喜歡美酒,喜歡華美的衣服,喜歡精美的瓷器,隻要是中原的奢侈品,他都喜歡。
如果壓榨的厲害,那派吉郎完全可以通過别的手段來獲取。
反之給足了對方利潤,對方就會覺得有利可圖,開墾更多的田地,耕作更多的糧食,并且會吸引其他手工行業的百姓轉向耕種田地。
這樣中原便能得到更多的糧食,同時真臘手工制造業會跟着衰落。
中原的生活雜貨也能順勢銷往真臘,形成一個巨大的産業鏈。
真臘的存亡,無形中也會死死控制在中原手上。
如果真臘的國王高瞻遠矚,此法或許行不通。
就如占城國的李耨副王,還有他們的國王皆有一定的遠見,他們願意與中原互通,也願意與中原貿易,提升自己的國力,但并不會盲目地依賴中原。
顯然那派吉郎就不是一個賢德有遠見的王儲,至于他的父親真臘國王也是一個糊塗蛋,并不見得比那派吉郎強到哪裏。
不然也不至于讓占城欺負,曆史上也不會給單馬令一個室利佛逝屬國的王子篡了國王的位子。
羅幼度對于東南諸國的曆史并不熟悉,可對柬埔寨有一定的印象。他有一個客戶是柬埔寨的商人,出差柬埔寨的時候,對方特地安排了三日遊,其中就有柬埔寨三神王之一的蘇耶跋摩一世在吳哥城中心建造的巴雲寺。
東南吳哥王朝真正崛起的時候,正是蘇耶跋摩一世統治時期,也就是不久的将來。
有那派吉郎這樣的王儲,未來的國王,給人篡位也不奇怪。
羅幼度念及于此,說道:“薛卿,你吩咐下去,就說那派吉郎是朕的朋友,朕很珍惜與他的友誼。”
保護對方卧龍鳳雛,人人有責。
什麽神不神王的,膽敢冒頭,直接打殺。
真臘未來新王,羅虞朝廷隻認那派吉郎。
薛居正作揖應諾,接着說道:“占城國并無任何進展。”
羅幼度遂然道:“占城有自己的想法,便随他去吧。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對于占城國的抗拒,他并不奇怪,也不在意,占城國現在已無外擴空間,等待他們的唯有步入真臘國的後塵。
畢竟人性逐利,真臘國因爲種地未來會越來越富,占城國不能搶也不敢搶,眼巴巴地看着真臘紙醉金迷,國王、副王能夠守得住底線,其他的貴族面對如此重利,他們守得住?
反正羅幼度是不信的。
真臘日子過得越潇灑,占城的國王就越難作。
要不妥協,要不讓貴族推翻,沒有别的路可走。
南海諸國終究逃不掉成爲羅虞朝廷糧倉的命運。
彙報完了南海諸國的事情,薛居正說起了新年的禮節問題。
“陛下是否還如往年一樣,出字謎制作花燈,供給百姓競猜?”
羅幼度聽到這裏怔了怔,反應過來:“是哦,最近都在忙雲九州與南海諸國的事情,都忘了時辰了。”
這還有半個月,又到新年了。
羅幼度一時感慨,想到距自己登基,不知不覺間,竟已有四個年頭。
回顧一下,他這四年裏破北漢,取涼隴,平定南方,還收複了定難五州,現今連雲九州也歸附于朝廷。
功績不可謂不豐厚。
羅幼度并未沾沾自喜,而是想到了郭榮,想到了自己的老上司,想到了他的那句話“以十年開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緻太平”。
細細算來,現在不正是九、十年之間。
“若不是有你打下的根基,羅虞一朝達不到今日的鼎盛……朕沒有給你丢臉吧。”
他在心中念了一句。
薛居正并未得到回複,見自己的君上,表情有些懷念複雜,也不說話,靜靜的待着。
羅幼度回過神來,說道:“當然不變,朕居于皇宮,少有與民同樂的時候。難得有這機會,朕可不想錯過。隻是花樣還得改一改,不能如以往一樣。”
第一次上元節,羅幼度創造了燈謎,與汴京百姓一起歡慶節日。
還與符清兒、折賽花、周娥皇一起親手做了花燈,準備了一些小禮物。
他們并沒有提前表露身份,也沒有引起恐慌,事後此事才慢慢傳開。
結果第二年就有人專門尋找他們的燈謎,好在他們有所防備,并未鬧出亂子。
今年如果再跟原來一樣,保管出現新的問題。
“細節方面,朕好好想想,回頭給伱答複。”
羅幼度揮了揮手,讓薛居正下去了。
想着這些年的征伐,羅幼度提了提神,自語道:“窦儀、韓熙載勸谏的對,是得好好休息了。”
翌日,早朝。
羅幼度接受文武百官參拜之後,并沒有如往常一樣議事,而是掃了廟堂下的百官一眼,說道:“唐滅以後,禮崩樂壞,華夏大地,征戰不休。諸侯割據,外夷入侵,民不聊生。朕得世宗傳承,秉其遺志,曆時四載,終平天下。雖尚有契丹居于東北,不過苟延殘喘而已。爲百姓計,且饒他們一時,讓天下百姓休養生息。”
他這話音一落,王溥、魏仁浦、窦儀、韓熙載等人莫不高呼:“陛下聖明!”
連武臣之中,也有部分将官響應。
羅幼度揮了揮手,繼續說道:“天下抵定,朝廷也将擁有全新氣象,改年号雍靖,昭示天下……”
雍靖雍靖!
雍爲文雅大方,靖平定四方秩序安定。
相比激進的崇武,羅幼度更加喜歡儒雅随和的雍靖。
隻是當初爲了照顧武臣的情緒,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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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