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平定的消息是随着禮部南海諸國的入京進貢朝見的消息一并傳來的。
水軍八萬大軍南下如羅幼度預料的一樣,将整個南海諸國都震懾住了。
在南海諸國還在幾百幾千人打村戰的時候,中原已經能夠派出十幾二十萬的遠征軍,征讨四方了。
看看自己的家底,想想中原的威勢,南海諸國哪個不抖上三抖。
尤其是中原還以讨伐海盜,維護廣州通海夷道的理由,在瓊州島建造南海水師的消息傳達四方。
南海諸國莫不如鲠在喉,就覺得卧榻之下,睡着一人,不得安寝。
這尋常人睡在身旁,那自然是打殺了事的。
但旁邊睡了一個大爹,拿捏自己如揍兒子一樣的龐然巨物。
南海諸國除了認命也隻有巴結。
面對這種情況,想要過得安心,那隻有将大爹舔舒服了,自己才能睡個好覺。
所以交趾的捷報是跟四方館的各國使者的進貢文書一起傳達的。
這一效果也讓窦儀、魏仁浦、宋琪等不願動兵的宰相,倍感欣慰。
他們是深怕又有不長眼的糊塗蛋挑釁羅幼度,令得南海再起事端。
其實窦儀、魏仁浦、宋琪他們是多慮了,羅幼度好戰,但并非不知輕重。
以目前而言,中原在南海的疆域擴張到交趾已經算是極限了,繼續向南打沒有一點的意義。
因爲交趾以南的占城、真臘等國,與中原不是一個體系的。
中原文化的發展向來都是以中原北方爲主,雖有漫長的海岸線,但發展的趨勢,更注重陸地而不是海洋。
對于江南重視都有限,何況是南海諸多小國?
充其量不過是人家派使者進貢而已,故而華夏文化并未影響到南海東南亞。
東南亞受到的文化熏陶更多是天竺文化。
中原文化與天竺文化從本質上就有着巨大的區别。
這根莖不一樣,就算你用武力将之征服,在漫長的一段時間裏,别想安生。
想要繼續向南發展,最好的辦法就是向東南亞輸送中原文化。
當中原文化蓋過天竺文化的時候,就是彼此同化的契機。
在未來漫長的一段時間裏,羅幼度隻想維護東南亞的和平。
讓東南亞的百姓給中原種稻米,用中原的奢侈品腐化地方貴族,宣揚中原文化,扶持親中原的力量。
延和殿。
羅幼度看着高高挂起的地圖,這是他命畫師特地畫的一張巨大的,在這個時代認知中的世界地圖。
北達漠北,東到倭國,西至裏海,南到室利佛逝。
他拿起自己的朱筆,将地圖上的交趾圈了起來,看着地圖上紅線相連的疆域,有一種滿足,又有一種任重道遠的感覺。
現在的羅虞朝廷已經全複華夏九州之地,疆域北至燕山、雁門關,南抵交趾南海,西達涼州,東至大海,實現了真正的大一統。
但是雲九州還在耶律敵烈手中,西域也不在其列,東北還有一個強大的契丹。
不平靜的海東也不屬于自己……
想要超越漢唐,還有漫長的道路要走。
羅幼度看着地圖,嘴裏蹦出一句,“如果能夠快進就好了。”
他自嘲一笑,想什麽呢。
“克己複禮!”
“克己複禮!”
“克己複禮!”
他一連念了三遍,這是窦儀在上元節送的賀禮,一副張旭的字帖,上面就是簡單的四個字
克己複禮!
他忙将地圖收起來,不再看了。
現在他自诩是一個優秀的開國之君,再看下去,隻怕就成爲第二個楊廣,将一手天牌打輸了。
他即位的這些年南征北戰,其中隻是短短的消停了一年。
以正常的情況來說,國家早就不支持這種強度的征伐。
若不是吳越地歸順,錢家幾代累積的财富續命,别說征伐交趾,就連征讨南漢都做不到。
他真敢強行出征,羅幼度估計窦儀這家夥就敢死谏。
“得好好的緩一緩!”
羅幼度壓下心中熱血,現在四方界定,接下來的對手唯有東北的契丹。
得好好恢複一下元氣,才有足夠的财力物力出征塞外。
羅幼度一直是很冷靜的人,但随着皇帝越當越順,有太多的事情要幹,野心催發着欲望,總覺得時間不夠,甚至有些急躁。
好在身旁有窦儀這樣的直臣,羅幼度自己也穩住了心态。
羅幼度靜下心來,處理好今日的國事,大步走向慈甯殿。
“父皇!”
見到羅幼度到來,醜醜大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随着年歲的增長,醜醜不在毛毛糙糙的撞進他懷裏了,變得懂事知禮了許多。
羅幼度又是欣慰,又有些遺憾失落。
但看着自幼習武,身體健壯的愛子,臉上難掩笑容。
羅幼度拉着醜醜向符清兒走了過去。
符清兒走得較慢,還未等她行禮,羅幼度就一把拉住了她:“皇後有身孕,就不必多禮了。”
就在兩個月前,符清兒查出了有喜脈。
符清兒不願有兩個年歲相近的皇子,故而一直拒絕再孕,現在醜醜已經五歲有餘,符清兒自然不在拒絕。
羅幼度拉着醜醜說道:“今天跟先生學了什麽?”
醜醜道:“今天學了三人行,必有我師。說的是人皆有長短,要虛心向别人學習,取長補短。”
羅幼度大笑,道:“說得好!”
醜醜繼續道:“母後召見了傅内侍,賞賜了他很多東西。母後說他對我們有恩,要孩兒記得他的好。隻是孩兒有些奇怪,傅内侍對我們有恩,父皇爲什麽不重用他呢?”
羅幼度知道他說的是傅裕。
對于傅裕,羅幼度并沒有虧待他,讓他負責宮中的采辦。
這是一個油水很肥的職位。
但羅幼度并沒有将傅裕留在自己的身旁,也沒有留在符清兒的身旁。
符清兒皺眉道:“醜醜!”
羅幼度身手制止了符清兒,而是笑着抱起了醜醜,說道:“小子,父皇給你上一課。”
他将自己與傅裕相識的情形說給醜醜聽了。
醜醜道:“傅内侍真乃義士也!”
“是啊!”羅幼度說道:“傅内侍是個義士,因爲一點小恩,甚至不算是恩,隻是好感,他便能爲你不惜冒生命危險。這類人過于感情用事,身爲一國之君,留一個過于感情用事的人在身旁,未必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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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