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儀瞄了趙普一眼,這家夥又将難題甩給他們了。
曆史上趙普的地位遠在窦儀之上,引得了趙普的忌憚,多次排擠打壓。
兩人關系并不友好。
現在因滁州變故,趙普受難,窦儀大義舉薦,兩人關系一直不錯。
隻是趙普時不時的在他背後捅刀子,讓他無比難受。
趙普不是一般人,他眼光毒辣,混迹在宰相團裏。以至于宰相們的底線弱點都給他掌握的一清二楚,要不不反水,一反水就直擊要害。
宰相團反對在南海組建水軍的原因就是民生問題。
随着嶺南的歸附,自唐朝以後,全新的大一統王朝已經誕生。
毋庸置疑,在他人鉚足心思要于青史上留下一字半字的時候,他們這幾個身居宰相位的大臣,無一例外都要寫入史冊的。
一言一行,表現如何,都會受到後人評價。
這也是滿朝文武的動力源泉。
在南海建設水師是一個長期投入,而且收益并不明顯,自是得不到文臣的支持。
可趙普這軍一将,窦儀、宋琪、魏仁浦便有些尴尬了。
讓南海諸國成爲中原的農場,這對中原來說,好處可不是一星半點。
糧食是國家的命脈。
一旦糧食無憂,國家自然興旺強盛。
不過這種做法無疑是在吸南海諸國的血,再無絕對控制力的情況下,南海諸國也不會傻到完全受制于中原。
在南海建一支水師就很有必要了。
就算不開戰,時不時的拿出來遛一遛,就是一種威懾。
窦儀是個很正直的人,讓他主動提出這種提議決策是不可能的。
但正直仁德并不代表聖母,中國的智慧中庸。
窦儀不願這麽做,讓願意這麽幹的人來就好了。
宋琪、魏仁浦并非不知道南海諸國産糧,在他們的規劃中,南海諸國的糧食是海上貿易的重要一環節。用中原的奢侈品、物資換取糧食,這是再劃算不過的交易了。
但他們并未想過主動去幹涉南海諸國的國政,心不夠黑。
而趙普卻是極端的利己主義者,隻要自己好,其他人的死活與之何幹?
故而趙普往往能夠輕易的找出利之所在。
羅幼度也正是這個意思。
這個時期的東南亞分爲好多小國占城、三佛齊、真臘、蒲甘加起來數十個之多。
這些國家彼此都有矛盾,相互攻伐是常有的事情。
将人力用在打戰之上,實在是暴殄天物。
拿來種田多好,然後将糧食賣給朝廷。
還有他們的貨币,參差不齊的,都得改用中原的通寶。
想要做到這點,沒有一支能夠威懾整個南海的水師是不可能做到的。
宋琪、魏仁浦也不知怎麽反駁趙普了。
以往的皇帝大多愛面子,好大喜功,喜歡在屬國面前充好漢,出手那叫一個闊綽,尤其是叫楊廣的……
到了羅幼度這裏反過來了,秉承以諸夏利益爲上的法則。
文官集團一開始還是很開心的,畢竟好大喜功可不是什麽好事。
但現在細細琢磨下來,似乎有那麽一點點的無恥,強盜行徑。
與他們的道德觀念有一定的差異……
但是算了,不計較了。
反正後世挨罵的是趙普,與自己有什麽關系。
羅幼度給了趙普一個贊許的眼神,将此事定下。
這一下朝會,羅幼度還未換了朝服,就收到了韓微求見的消息。
韓微是樞密直學士負責梳理地方将官上奏的書信。
尋常事情樞密院會以奏疏的形式放到案幾之上等待批閱,有變故急事的時候,可直接通傳。
羅幼度毫不見外,讓韓微入殿細說,同時由宮女給他解下朝服,換了一身寬松的常服。
韓微說道:“陛下選中陳覽爲交趾之主的消息已經傳開,引發了公憤,與陳覽向來不合的杜景碩已經與陳覽動了刀兵。三阮聚兵到了一處,暫時還沒有動向。吳日慶、吳昌熾發檄文于交趾,邀其他使君合力剿滅陳覽。目前并無人響應檄文,反倒是範白虎、呂唐、周泰三人開始響應陳覽,聲援支持陳覽。餘下極爲使君或是豪強,暫無聲明表态。”
羅幼度走到位子上坐下,示意韓微也入座,然後才道:“怎麽會突發如此變故?仲詢之前一封來信中還說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韓微道:“潘都督估計是丁部領從中搗的鬼,丁部領有心取代陳覽,都督還懷疑劉鋹落入了他的手上。”
他說着讓潘美的來信遞給了内侍。
羅幼度接過細看,眼眸中透着一絲絲寒意,明知道陳覽是朝廷選派的,居然這麽不給朝廷面子?
随着地盤越來越大,實力越發的強橫,羅幼度的心态有着小小的變化,愈發的霸道了。
小小的交趾竟敢不給自己面子?
“繼續讓仲詢留意交趾的動向,必要的時候,可以出兵幹預。陳覽是朝廷選擇的人,不能讓他出事。不過……也得看一看他自己的斤兩,朕不願扶持丁部領這樣強勢有野心的人,卻也不會扶持一個扶不起的阿鬥,他得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行。”
本想通過懷柔的手段收複交趾,現在看來交趾廟小菩薩多,不搗毀幾尊,交趾難有安定的局面。
羅幼度閉目想着曆史上趙匡義在交趾的慘敗,想到明朝在交趾陷入的泥潭。
也許得玩一次大的才行。
羅幼度在心中思量着。
接下來的幾日,羅幼度發現交趾的那些個使君不服的不是中原,而是陳覽。
在交趾一副風雨欲來的局面之下,阮寬、阮守捷、阮超這三阮,吳日慶、吳昌熾這二吳,還有矯順、矯公罕二矯,加上李奎、杜景碩這些使君以及丁部領、範令公、吳處坪、楊輝這些非使君之列的割據豪強,紛紛偷偷的派人聯系了潘美,希望能夠入京觐見中原天子。
面對縱人這種行徑,潘美很耿直的将他們一并打包,派人送往汴京。
阮寬、阮守捷、阮超三家使者你眼望我眼的打了一個招呼:“巧啊,你也在!”
“呃,好巧。”
“真的太巧了!”
吳日慶、吳昌熾的使者則是尴尬的同時問了一句:“你怎麽在此?”
一群說好共同進退的盟友,莫不鄙夷的看着對方,皆在心裏念了一句:就知道伱們靠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