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水寨。
成師朝、高弼兩人聚在了一處,長籲短歎的,眉宇間充滿了憂愁。
兩人亦得到李景配合鄭彥華出征的命令,聚在了一處。
眼瞧着就要到出兵的時候,兩人心底是越來越慌。
南唐真正能打的将領不是戰死就是投降了中原,一些老将如許文缜、邊鎬,他們是能戰能打的,參加過淮南反擊戰。
可紫金山大戰之後,許文缜、邊鎬都爲當時的大周生擒了。
郭榮此人愛才,對于将他逼得不得不決戰紫金山的南唐諸将很是器重,就冊封了許文缜爲左千牛衛上将軍,邊鎬爲右千牛衛上将軍。
李景割地請盟後,許文缜、邊鎬選擇返回了江南。但因他們身上有着污點,不被重用。
所以江南已經沒有拿得出手的将領了,成師朝、高弼都是矮子裏拔高個。出身将門,弓馬娴熟,學過兵法就給提拔爲統兵之将。
兩人坐鎮鄂州、江州這兩處長江沿岸的戰略要地,甚至沒有實戰經驗。
他們第一次親自領兵作戰,還是中原南下,林仁肇兵困池州的時候,打算利用上流優勢襲擊林仁肇的中原水軍。
結果自然是給老辣的林仁肇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成師朝、高弼開始還不信邪,總結了失敗的經驗,連打了三場。
兩人皆輸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證明了你爹終究是你爹,讓你先手,也不抵用。
成師朝、高弼知道厲害,不敢再戰。
這一次李景讓他們舉兩州兵勢,誘林仁肇出戰,給鄭彥華創造襲擊後路的機會。
君令如山,成師朝、高弼隻能聚在一起,商讨出兵事宜。
而且兩人明白,此戰不同于先前。
先前的三次作戰都是自發出動的阻擊戰,見勢不妙可以撤退。
可現在卻是要配合鄭彥華與林仁肇決戰。
意義完全不一樣。
成師朝、高弼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林仁肇的對手,如果鄭彥華出擊的不夠及時,那他們可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成師朝道:“那個鄭彥華靠不靠譜?莫要陷伱我兄弟于死地。”
高弼心底忐忑:“我看懸,山野出來的莽夫,哪裏懂什麽兵事。”
“我看也是!”
鄭彥華雖非大将之才,卻也是一刀一槍地殺出來的。
兩個戰績爲負的家夥,嘲弄起來毫不害臊。
不過即便怎麽不願,他們也不敢按兵不動。
兩人背後皆有一定的家族支持,真要因怯戰壞了大事,家中必受牽累。
懷着忐忑的心,兩人領着兩萬水軍,大小舟艦五百餘艘奔向了池州水寨。
這靠近池州水寨,成師朝、高弼有些驚愕。
依照他們前三次的戰敗經驗,林仁肇喜歡主動,不喜歡被動。
他們來襲,林仁肇都是直接貼着他們的臉錘。
現在這麽一點動靜的都沒有?
難不成怕了?
與陳德誠的那一戰,中原水軍的折損比他們想象中的要高?
成師朝、高弼互望一眼,一時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僵持了一陣,高弼切齒道:“不管什麽原因,既然來了,總得依計而行。”
“那就進攻水寨!”
成師朝手中令旗一揮,江南水師重新列隊。橫列于長江之上,正對着池州水寨。
就在他們完成列隊的時候,池州水寨傳出了陣陣戰鼓聲。
一艘艘戰艦從水寨駛出,逐一列陣江面。
成師朝、高弼看着面前雄壯的中原水軍,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各自暗罵了一聲“無恥。”
顯然對方不是不敢出戰,而是故意讓他們爲了攻寨重新列隊,放棄了順流的優勢。
一個百戰名将,就不能讓一手優勢?
之前他們順流都不是對手,現在沒有了這個優勢,心底更慌了。
“不怕,我們的目的不是殲敵,是拖延。隻要耗到鄭彥華奇襲後營便可。”
高弼自我安慰着。
看着對方的吳越牙艦率先出擊,海鹘、走舸護衛左右,大有搶先進攻的架勢,還有一隊海鹘越衆而出,明顯是想要搶上遊優勢。
成師朝意外冷靜下來,雖說面對林仁肇三連敗,卻也吸取了一些經驗,結合自己家族留存的用兵心得,相互印證,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腦子裏閃過一絲念頭:對方的打法很是保守,與林仁肇的奔放不一樣呀。
他心裏念叨着,手上舞動着令旗,讓艨艟戰艦出擊,與吳越牙艦正面對抗,随即安排海鹘艦隊向斜上方出擊,與中原的海鹘一并争奪上遊優勢。
江面上吳越牙艦與艨艟已經交上了火。
水戰以弓弩爲先,雙方箭羽弩矢隔着戰艦相互飛舞。
普一交鋒,高下立顯。
中原水軍訓練有素,兵卒上陣之前都經過嚴苛的訓練,哪怕是最基本的射箭、躲箭。
成師朝、高弼手中的水軍并未得到朝廷的支持,隻是地方邊軍而已,在訓練上遠比不上中原水軍。
相互對射并不存在優劣勢,但中原水軍的傷亡遠低于江南水軍。
而且中原水軍受傷立刻會有兵卒補位,同時領入内倉做臨時處理。
江南水軍則連連哀嚎,大有自生自滅的意味。
成師朝皺着眉頭,這兵卒實力上的差距,他也沒有辦法。
這時他留意到中原水軍中竄出十艘車輪轲逆流而上,迎着江水以奇快的速度在江面上飛馳,後發先至居然超越了海鹘。
他們這是在搶上遊?
這車輪轲搶上遊有何用?
車輪轲是一種小型車船,船側輪子的轉動代替劃槳,以輪激水前進,遠比人力滑動速度更快。
隻是這種車輪轲并不具備多少攻擊能力。
成師朝滿心疑惑,但很快他就無暇他顧了,眉頭是越皺越緊。
跟之前與林仁肇的對戰不同,林仁肇會用眼花缭亂的攻勢,将各種舟艦的長處配合戰場的局勢,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而現在對面明顯換了指揮,他的作戰方式與林仁肇完全相反。
對面的指揮沒有花裏胡哨的東西,感覺就是很簡單的對戰,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那一種。
樸實無華的水戰打法,不留一點破綻,但便猶如一柄大鐵錘,隻是一下接着一下地重重錘擊過來。招法簡單無比,卻着實難以抵擋。
自己就仿佛一枚釘子,一點一點的被鐵錘不斷地釘入土中。
本以爲是一場勢均力敵的交鋒,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卻處于劣勢了。
完全不知怎麽輸得……
就很簡單的對戰,對方也沒有奇招,可随着時間的推移,卻意外支撐不住了。
“上噴火艦吧!”
高弼一直在給成師朝打輔助,他也不知怎麽就處于劣勢了,隻是知道再不動用殺手锏,真就要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