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并非脫離喪期,讓孟玄喆送給高祥的時候也沒有特地的換衣服,故而一直穿着喪服。
羅幼度眼前一亮,這古話說的好,要想俏,一身孝,果然不錯。
花蕊夫人瞧着自己一身孝服,立刻道:“奴家沒有别的衣物。”
“無妨!”羅幼度道:“明日入成都,找個裁縫給你做幾件好看的衣裳。”
“走吧……”
他拉着花蕊夫人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他對花蕊夫人并沒有什麽情愛感覺,兩人還是第一次見,彼此也沒有什麽關聯。
但是韓令坤一番好意送的,若是不收,可是會出大事的。
韓令坤面子過不去還好說,老朋友了,稍微解釋一下便可。
但給人曲解成自己對他這個軍方第一人懷有不滿,讓人有向上爬一爬的心思,那可不妙。
這世上從不缺乏自作聰明的人,羅虞朝廷同樣有這樣的人。
身爲上位者也必須包容屬下的性格弱點,真要将滿朝文武弄成道德楷模,朝廷早就給契丹滅了。
不過既然收了,羅幼度就沒有放手的道理。
後宮不缺花蕊夫人一個位子。
韓令坤遠遠地待着,見羅幼度牽着花蕊夫人出來,面色一喜。
隻有身在高處,才會感覺到高處不勝寒的味道。
韓令坤之前還想着跟韓通争奪侍衛親軍司一把手的位子……
現在做了軍方第一人,那股壓力就上來了。
不隻是面對武臣内部的小團體,明争暗鬥,還有文臣得咄咄逼人,各方各面的問題,都需要他來處理。
羅幼度這裏也開始爲朝廷未來培養新一代将官,他們老一輩也将漸漸陷入無戰可打的地步。
總不能讓韓令坤、石守信去給潘美、曹彬打下手吧?
韓令坤軍事能力不俗,可要玩心思這方面,真不是魏仁浦、王溥、窦儀、宋琪、趙普這些文人宰相的對手。
要不是羅幼度平時幫撐着,還有趙普這個内鬼宰相時不時順着羅幼度的心思,背後捅同僚一刀。
廟堂上文武的平衡維持不下去。
韓令坤這個軍方大佬日子并沒有那麽好過。
“見過陛下,見過夫人!”
羅幼度牽着花蕊夫人的手,韓令坤便知雙人關系,水乳相融了。
“帶夫人去朕行宮。”
羅幼度支開花蕊夫人,與韓令坤一起在寺裏散步,說道:“韓老哥這事幹得朕很滿意,下次莫要幹了。對你名聲不好,你我兄弟一場,可見不得他人說伱閑話。”
對于韓令坤、石守信,羅幼度一直是以老哥相稱的。
韓令坤顯然不敢以皇帝兄弟自居,恭敬地道:“臣才不顧什麽虛名,陛下可曾記得,臣下早在您潛邸之時,便說要給陛下找個好的,隻是一直沒有尋到入眼的。今日臣截住了花蕊夫人,見她第一眼,便知如此佳人,獨陛下才配擁有。”
羅幼度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說道:“截?花蕊夫人不在蜀王宮?”
韓令坤道:“臣正想與陛下說此事呢!趙崇韬在開城投降的時候,與臣下說及大理可能會出兵支援成都。”
羅幼度驚訝道:“不會吧?朕還想着去找他們麻煩呢?怎麽,大理高氏有這膽子?”
他人不了解偏遠的大理,羅幼度不一樣。
他對這個時代的大理還是有一定認知的。
這一切得歸功于金大俠的《天龍八部》。
羅幼度小的時候癡迷過金古大俠編織的武俠世界,金大俠的十四部作品中,他最喜歡的就是《射雕》與《天龍八部》。
對于天龍裏的大理段家,有着一定的好感。
所以在研究曆史的時候,特地了解過大理段氏。
結果發現小說裏果然都是騙人的,大理段氏除了開國皇帝段思平掌握了一定權力以外,就不曾有過掌握實權的皇帝。
兩百多年的國祚,真正掌權者都是大理權臣高氏。
段家皇帝代代都是傀儡,高氏在高升泰一代,還篡位當了幾年皇帝,覺得沒意思,又還給了段家,繼續當權臣,就跟玩一樣。
這也就導緻了段家一個個都不願意當皇帝,去做和尚也比當皇帝自在。
羅幼度記憶中有一個“宋揮玉斧”的典故,說的是後蜀滅亡時,太祖趙匡胤曾用玉斧指着地圖上的大渡河說“此外非吾所有也”,大手一揮,将大渡河以南的疆域都讓給了大理。
所以換來了幾百年的邊境和平。
此事是真是假,已經無從定論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宋朝在守内虛外的國策之下,宋朝确确實實的放棄了大渡河以西的一切土地。
以棄地的方式,保護住了西南的太平。
當然羅幼度并非不理解宋朝的做法,失去了抵禦遼國的燕山防線,以及西夏的橫山防線。
注定了宋朝隻能在西夏與契丹邊境部署重兵,自然不敢在雲南、交趾另辟戰場。
前期慫了,後邊也隻能一慫到底。
羅幼度此番征伐并沒有滅大理的意思。
那窮山疙瘩,在國力充裕,四周無強敵的時候,派兵去征服,算得上是開疆擴土。
現在這情況,南唐、南漢沒滅,北邊還有一個契丹。
深入不毛去征讨雲南,實屬給自己找罪受。
不過在疆界的劃分上,羅幼度是有想法的。
如宋朝那樣,以大渡河爲界,那中原虧大發了。
羅幼度初步想法的以金沙江爲界,将建昌府跟會州府拿下來。
一方面避免大理威脅到成都,另一方面也是給日後進攻大理而作準備。
金沙江也就是蜀漢時期的泸水。
曆史上諸葛亮五月渡泸,換來了相對穩定的大後方。
這泸水就是金沙江。
過了金沙江,那便是崎岖坎坷的山地了。
建昌府、會州府經過曆朝曆代的建設,周邊雖然多山多嶺,但是道路相對平坦,大軍伸展得開。而且這兩地是大理與蜀地貿易的必經之地,門戶所在。
羅幼度估計大理不會輕易妥協,少不了一戰。
先打服了再說……
這羅幼度一直以爲求戰的一方是他,卻不想大理居然有心一戰?
韓令坤見羅幼度言談直指高氏,心底佩服,說道:“臣下一開始也好奇,但不敢大意。親自去捉拿高祥,不想在高祥的馬車裏尋得了花蕊夫人。細問之下,方才得知高祥以勸說他父親出兵爲由,诓騙孟玄喆将花蕊夫人送給他。”
他說道這裏,一臉好笑,“這孟玄喆真是混了頭了,這種诓騙小孩的話他都信?這高祥就是一個貪戀美色的二世祖,在高家隻是得寵而已。官職低微,高家的未來在他兄長手上。高祥憑什麽勸說他父親出兵,救援成都?”
羅幼度這才明白花蕊夫人是怎麽來的了,搖頭笑道:“倒不是孟玄喆信了高祥,我看是孟玄喆實在沒辦法了,病急亂投醫,這才選擇信了高祥。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現在,想走,走不了的地步。”
這确實讓他說中了。
孟玄喆隻是不願看孟蜀一步步的走向滅亡,哪怕知道面前的道路很難走,他也想闖一闖。
他是天真,輕信了王昭遠,自身并不傻。
所以他一直在跟高祥扯皮。
孟玄喆的條件是援兵一到,莫說是花蕊夫人,就算要他爹的整個後宮佳麗,他都不皺眉頭。
高祥哪敢答應這種條件,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不将花蕊夫人弄到手,絕不提出兵一事。
兩人墨迹了幾日,直到羅幼度快兵臨城下了。
孟玄喆這才選擇妥協。
其實在這個時候,孟玄喆已經隐隐看出高祥有問題了。
交出花蕊夫人,即爲了賭那一點點的可能,也是爲了掩蓋自己弑父的事實。
花蕊夫人是唯一一個知道實情的局外人。
如果沒有高祥這一出,孟玄喆對花蕊夫人已經動了殺心。
讓花蕊夫人假死,讓她遠去大理,隐姓埋名被高祥金屋藏嬌,賭一手援兵,也算是毀屍滅迹。
孟玄喆萬萬想不到一直好顔面的王昭遠居然會主動說出弑君之事,直接将軍。
也因爲他們彼此扯皮,拖延時間,高祥未能将花蕊夫人帶離成都。
韓令坤說道:“現在高祥給我軟禁在了成都外賓館,對于他,應該如何處置?”
羅幼度道:“一個二世祖,放了就好了,沒必要過于在意。”
韓令坤訝異道:“直接放了?這小子既然敢誇這口,何不趁機用他做做文章?以臣下看來,不如直接南下,将大理滅了。”
他已經看出來了,等着潘美、曹彬這些人真正崛起,他們也準備退休了。
尤其是潘美,韓令坤能夠與文臣分庭抗衡,除了羅幼度的偏袒。
潘美在一旁也支了不少招。
真正能夠與文臣扯皮,鬥智鬥勇的。
在韓令坤眼裏,武臣中隻有潘美有這本事。
現在他們這些老家夥是打一仗,少一仗,恨不得直接将大理給平推了。
羅幼度搖頭道:“一個次子而已,價值不大。拿他做文章,還顯得我們小家子氣,直接放了吧,留着浪費糧食。”
他走了幾步,看了韓令坤一眼,說道:“至于是否揮師南下?朕從蠻夷手中收複漢唐故土,何須半分借口理由?”
他頓了頓道:“直接開打便是了!”
在醫院守夜,想着晚上無事,多寫了一點,手機寫字慢,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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