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難軍的事故,同樣發生在了江南。
李弘冀自得李景默許以後,便住在了水軍大營。
日夜操練水軍,坐等北方的消息,随時随地出兵。
隻是這河東與江南,一北一南,相隔實在太遠。
李弘冀現在并不知道北漢滅國的消息,所得消息限于羅幼度收服了李筠,分兵攻伐北漢,消息相差了十數天。
倒也不是南唐的情報網太爛,而是消息傳播的速度太慢。
若是羅幼度的急令,以快馬傳送消息,日夜不停,一天五六百裏自然不是問題。
南北遠距離傳訊,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
所付出的無非就是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而已。
但南唐的情報員在中原土地上卻做不到這點,如此急奔跟找死有什麽區别?
他們最多比正常人快一些,需要一步一步地傳送消息。
故而有着半個月的消息誤差。
“我家大王說動了洛陽的柴守禮,巴蜀國主,還有李重進、張永德,此乃千載難逢之機會,太子切勿錯過機會。”
商人打扮的契丹使者努力勸說着李弘冀,早早地響應契丹的行動。
其實這契丹使者自己都不知道詳細情況,隻是滿嘴跑火車,忽悠李弘冀早日動手,畢竟中原越亂,他們得利越大。
爲了把握這一次機會,耶律屋質幾乎是豁出去了。
所想到的手段都施展了出來,連柴守禮這樣容易給人忽視的存在都利用起來。
甚至不惜動用昔年耶律德光被迫離開中原,留下的一些暗子,其中以商人居多。
李弘冀自不會聽信契丹使者的一面之詞,有着自己的行動思維,看了身旁的使者一眼,自己分析着局勢。
契丹此番動靜很大,招數盡出,李弘冀皆看在眼裏,心知燕地爲中原重新占據,踩着契丹痛腳,這才不惜一切地對付中原。
李弘冀也有相同的意思,淮南爲中原所奪,他們唐國就如給卡了喉嚨。
原本南唐淮鹽泛濫,江南的鹽多地推銷不出去,強行賣給百姓。
現在風水輪流轉,江南境内四季分明,土地肥沃,富庶異常。唯獨不生産食鹽……
食鹽這東西,多了無用,卻不能沒有。
故而在李景臣服郭榮之後,還沒到一個月,就哭着向郭榮求将海陵鹽監南部地劃歸江南,不然江南上下無鹽可食。
郭榮是何等人物,怎麽會将制衡江南的手段拱手讓人?直接大手一揮,答應每年向南唐輸送三十萬斛以供所需,但想要海陵鹽監,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得中原每年輸送三十萬斛食鹽,江南确實不爲食鹽發愁。
然而這種贈予,說斷就斷。
一旦中原斷鹽,第二年江南就無鹽可食。
相比李景的貪圖享樂。
李弘冀有着一顆不甘于現狀的心,渴望成爲一個出色的皇帝,江南國主這個稱呼,他一點也不喜歡。
恢複帝制,收複故土,入主中原,才是他應做之事。
江南一日受鹽所困,一日不得自主。
李弘冀此番就是要先一步奪回江南對海陵鹽監的控制權,爲江南解決鹽患。
但任憑契丹使者如何說破嘴皮,李弘冀都不爲所動。
江南有江南的利益不假,卻不能成爲契丹人的棋子。
這也是羅幼度笃定包圍網不成立的原因所在。
一切确實如契丹料想的一般,都知道羅幼度新登基,根基不穩,都知道當前是對付他最好的時候。
甚至都明白,他們一緻針對中原,中原有極大幾率受到重創,從而一蹶不振。
錯過了這村,那就沒這店。
但要讓諸國諸部能夠不計得失一緻對外,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等待他們的,就是錯失良機四個字。
當北漢覆滅傳到江南的時候,李景吓得幾乎暈厥過去。
二十七天,北漢沒了?
這是何等可怕的實力?
那可是晉陽城啊!
梁晉争霸的時候,朱溫按着李克用暴打,六路大軍氣勢洶洶圍獵晉陽城,都奈何不得晉陽分毫。
擁有晉陽這千古巨城的北漢,居然連二十七天都沒支撐下來?
晉陽尚且如此,何況金陵城?
李景想着李弘冀的教唆,氣急敗壞地連續發诏令将李弘冀從江南大營叫到跟前,劈頭蓋臉地一通訓斥:“豎子險些壞我江南基業,你就不能學學從嘉,溫良恭謙。就知道胡亂折騰。你還不是江南國主,已險些令得我江南無葬身之地,若将國主傳你,我江南基業,豈不盡毀你手?”
李景越想越氣,越想越可怖,腦子一熱,拿起柱斧就向李弘冀打去。
一邊打一邊說:“你這般蔑視權威,孤就不應該立你爲太子。”
李弘冀性子急躁,給打的火起,又聽這話,一把奪過柱斧,想要還手,但見是自己父親,氣惱的将柱斧丢在了地上,吼叫道:“你就不曾喜歡過我,這太子誰愛當誰當。”
他氣呼呼地跑出了宮殿,找了一家酒樓買醉,越喝越氣,越想越不是滋味,酒意上湧,想到李景對李從嘉的誇獎,沖到了李從嘉的府上,将他這位無辜的弟弟胖揍了一頓。
這不能打自己的老子,還不能揍自己的弟弟?
最安逸的還屬于巴蜀孟昶,這契丹使者登門充當說客,說得是天花亂墜。
孟昶還沒聽完,就讓人将對方綁縛起來,送往汴京了。
契丹又不跟巴蜀相鄰,孟昶半點不懼那龐然大物,可中原那是橫在頸脖上的刀,誰愛招惹誰去,反正老子不幹。
這聽到二十七天覆滅北漢,孟昶肥碩的身體吓了抖了一抖,很快就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還特地爲自己的高瞻遠矚作了一首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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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州禦營。
羅幼度在回師的途中,很意外地收到了張永德的來信。
對于張永德、李重進在江陵的情況,孫光憲早早地告之于他了。
張永德領命南下抵達江陵以後,不知什麽原因,帶着一頭大黑豬堵着李重進的大門,登門拜訪。
隻是撲了一個空。
李重進得到張永德升任荊南都部署後,就知道情況不妙,先一步離家躲藏起來了。
張永德哪裏甘心讓李重進逃了?
兩人大老爺們在江陵玩起了捉迷藏,令得江陵上下爲之側目。
最終張永德在八嶺山逮着了釣魚的李重進,結束了這十多天的捉迷藏之旅。
張永德沖着李重進一通冷嘲熱諷。
李重進也不理他。
在江陵呆的這些日子,他的心性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張永德自讨沒趣,見李重進釣魚,也找來一根魚竿在他對面釣了起來。
這釣魚有技巧,但對于一個菜鳥一個新手來講,看的就是運氣。
張永德也不知是位子好,還是運氣佳,各類大魚上鈎。
而李重進那邊偶爾咬鈎,還多次脫鈎逃跑。
張永德樂不可支。
李重進卻罕見計較起來,讓張永德明日再比過。
兩人曾經的軍方一号人物,二号人物,惬意地出現在江陵各個釣點比試釣魚。
赢的人如同打了勝仗一樣,輸的不甘心再比一場。
李重進釣了條胖魚就人身攻擊,嘲諷張永德腰大十圍,是頭肥豬。
張永德釣了條醜魚,就嘲諷李重進跟魚一樣,生下來臉先着地。
一個月時間,除了開始的十幾天躲貓貓外,幾乎都聚在一起釣魚。
羅幼度除了好笑之外,也放下了心中大石。
李重進、張永德現在不反,未來也不會再反了。
打開張永德的來信,羅幼度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決定對北漢發動閃電戰還有一個原因,看看有誰暗中做一些小動作。
羅幼度萬萬想不到這反應過激的居然是柴守禮。
張永德是郭威與柴皇後的女婿,柴皇後又是柴守禮的妹妹。
故而柴守禮也悄悄聯系了張永德,希望得到他的幫助。
張永德還給出了一份名單。
羅幼度嘲諷一笑,都是一些已經給邊緣化的節度使。
他們與李筠一樣,都屬于老一輩的思想,想要重新掌握節度使的權力。
但他們沒有李筠的能力,能夠鎮守要地,手上有反抗的力量。
故而找了一個羅幼度殺不得的人出頭,順帶将張永德給拉下水。
隻有張永德出面,他們才有希望……
羅幼度将張永德的來信燒了,走出營帳笑着,下達了命令:“轉道風陵渡,先去洛陽城。”
原本他們是打算走衛州,直接入汴水的。
轉道風陵渡,要多走一日的路程。
折賽花策馬來到羅幼度的身後道:“陛下也要去洛陽?”
折禦勳、折賽花要作爲府谷折家的代表,參加接下來的登基大典,故而一并随軍而行。
羅幼度聽出了弦外之音道:“你們也要去洛陽?”
折賽花颔首道:“去拜會尤大夫,當年在洛陽時,多虧了他悉心照料。”
羅幼度想起往事,笑道:“應該的,人貴記恩。”看着身後的美嬌娘,興緻一起,問道:“對了,問你個事!如果有一些東西陳舊腐爛了,應該如何?”
折賽花直接道:“爛了就丢了呀,留着做什麽?”
羅幼度若有所指地點了點頭道:“說得好,該丢的,就應該丢!”
家中有事,更新晚了,抱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