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喜隐抽打了一會兒,似乎疲了,将鞭子丢到了一旁,心氣還是有點不順。
“滾蛋!”
一腳将厍弋踹的滾了兩圈,臉上有些羞紅。
本想立威,不料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這符王來了,仗還怎麽打?
耶律喜隐憂心忡忡。
咦!
轉念一想,給自己氣笑了。
老子瞎操什麽心?
打輸了丢臉的是耶律璟這個睡皇帝,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他丢臉,更利于自己造反呢。
念及于此,耶律喜隐态度又來了一個大轉變,策馬回營,直接将符彥卿抵達前線的消息告知了耶律璟,還一不小心讓契丹全軍都知道了。
耶律璟聽得符彥卿的到來,表情也是大變,心頭突突直跳。
五代十國,天下動蕩。
恰逢契丹出了耶律阿保機這樣的雄主,自然少不了南下占占便宜。
但是五代的軍頭沒有一個好惹的,劉仁恭燒草場,符存審父子、李嗣昭、李嗣源、郭崇韬輪着将契丹當作經驗包。
其中符存審、符彥卿這對父子,那是一個比一個狠。
符彥卿是這個時代勇戰派的代表人物,他視錢财如糞土,曆朝所賜他的财富,他盡皆分給下屬,還能與士卒同甘共苦,以至于士卒都樂于爲他效死。
不管對手多少,符彥卿皆敢親率騎兵陷陣,以少勝多的戰例,比比皆是。
鐵丘一役,高行周爲契丹三萬騎兵包圍,符彥卿直接以數百騎兵陷陣,逼迫契丹撤退。
陽城之戰,符彥卿以萬騎之勢橫沖八萬契丹騎軍,殺得契丹勢如土崩,丢棄的馬匹铠仗遍野,耶律德光隻身而逃。
由他駐守邊界,契丹兵甚至不敢入寇打草谷。
以至于契丹人畏懼符彥卿如虎,尊稱他爲符王,甚至在戰馬生病不吃食物時,也将符彥卿提出來罵道:“此中豈有符王邪?”
不過因爲符彥卿威名太甚,遭人诋毀,石重貴隻讓他率領數千老弱殘卒戍衛荊州口。
而晉軍主帥杜重威以十萬兵馬投降契丹,直接導緻契丹入主中原。
符彥卿、高行周見大勢已去,也一并降了契丹。
得知符彥卿歸降之後,遠在上京的契丹斷腕太後述律平第一件事就問侍從說:“符彥卿在哪?”
當聽到耶律德光放符彥卿回到徐州時,瞬間色變道:“留此人中原,失策之甚!”
可見符彥卿在契丹有多大的威望。
完全不亞于讓江東止啼的張遼,以及打的女真叫爺爺的嶽飛。
“這老東西,怎麽也上戰場了!”
耶律璟作爲遼太宗耶律德光的長子,他現在還記得自己那不可一世的父親在陽城之戰給符彥卿打得有多狼狽。
看了一眼耶律喜隐,耶律璟揮了揮手,讓他下去,神色陰晴不定。
這一瞬之間,耶律璟動了撤軍的念頭了。
實在不行,不如回師?
耶律璟暴虐并不昏庸,反而極具政治頭腦。
他當了睡皇帝多年,卻一直穩穩坐在這個位子上,可見一斑。
不是沒有人造反,而是造反的都給他殺了。
他知道契丹内部有不少人在看自己笑話,如果此番大敗,回去以後必定是一場腥風血雨。
不如就此而退?
“反正這幽都府本來就是漢人之地,還給漢人又如何?”
耶律璟低聲自語了一句,隐隐萌生了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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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
羅幼度給足了自己這位大舅哥的面子,帶着高懷德、呼延贊準備親自出城門迎接。
高懷德的父親高行周跟符彥卿是五代十國兩個惡名昭彰的軍閥頭子。
兩家的關系極好,多次相互扶持,故而将之帶上。
至于呼延贊,這符家對呼延家有大恩,若非符彥卿的面子,羅幼度還請不到呼延贊來幫他。
在天雄軍抵達之前,羅幼度在城樓上休息,與高懷德、呼延贊有一嘴沒一嘴的閑聊。
靠着女牆,羅幼度忽得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
“來了!”
放哨的兵士眼尖,提醒了一聲。
羅幼度轉過身子遠遠眺望,但見一支威武雄壯的勁旅遠遠而來。
待他們靠近了一些,羅幼度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遠來的這支勁旅在移動中不亂陣腳,整體呈現一個巨大的方陣。
羅幼度手中有符彥卿的用兵心得,這是符彥卿根據自己多年與契丹作戰而自創的一種陣法。
“在賊境,宿用槍營,行用方陣,臨機調度,策應萬全。”
羅幼度感慨:“無愧是百戰勁旅!”
論及軍備配置,天雄軍或許比不上郭榮精心培養的禁軍,但是軍中有那些跟随符彥卿十幾年的老卒在,戰鬥力不會遜色半分。
不說侍衛親軍司跟禦營司,殿前司都未必是其對手。
不過符彥卿手中真正的王牌還是他的牙兵牙将。
五代十國最大的弊政,但卻是每個節度使的依仗。
尤其是天雄軍的前身可是大名鼎鼎的魏博軍。
有道是“長安天子,魏博牙兵”,魏博牙軍那是出了名的強大與桀骜不馴,牙兵随意廢立節度使都成了一種習慣。
若非符彥卿這樣的人物,一般人哪裏鎮得住。
“下去吧!”
羅幼度見天雄軍已到近處,下了城樓在城門等着。
符昭信的身影出現在了面前,羅幼度立刻給符昭信身旁的重甲騎兵吸引住了眼神。
重騎兵!
這可是冷兵器時代最大的殺器之一。
羅幼度心底有些失衡了,老嶽父太小氣了吧,有這玩意,嫁妝也不送來一點。
除了六大件七小件以外,也就千金萬錢,十幾車的絲綢錦緞,還有百來匹馬……
這重騎兵都不舍得送的?
“見過都部署!”
符昭信下馬行了百步一本正經地行禮。
“一家人,妻兄不必如此。”羅幼度笑着上前道:“聽聞來的路上,遇到了契丹遊弋?不妨事吧!”
符昭信輕描淡寫地說着:“小蟊賊而已,不足一提。”
寒暄幾句,羅幼度見符昭信身後的郭暾,他手上的馬槊上還殘留着腥紅的血迹。
“郭牙将,我們又見面了!”
郭暾冷靜地回禮:“都部署好記性,隻是一面之緣,便記得在下。”
羅幼度道:“那是自然,對于有本事的人,我向來記得很清楚。”
符昭信腦中忽地浮現自己那不靠譜的老爹臨走時候的贈言:“此去征伐,既要親着羅小子,也得防着羅小子。那家夥八面玲珑,跟着他能學到不少東西。不過也别給他騙了。”
“他表面仁義,内裏就是一頭會吐骨肉的狼。看似大度,懂得分享,可真正的好處都讓他拿完了。老子的牙兵牙将都是幾十年的心血,花大價錢養活的。可不能讓他給撬走了……”
符昭信暗暗感慨,“老爹這眼光,絕了!”
符昭信立刻說道:“家父年事已高,怕受不得戰場奔波。得到官家調命,立刻讓末将北上。今後一切,願聽調遣。”
羅幼度收回了目光道:“一路辛苦了,我在城中備下了酒席,戰事并不吃緊,忙裏偷閑,能夠喝上幾杯!”
羅幼度灌了符昭信好幾杯酒,漫不經心地問起了重騎兵的情況:“我觀天雄軍中有一支人馬俱甲的騎兵,可羨煞我了。卻不知如此雄壯騎兵,如何得來?”
符昭信心道“果然打主意了”,毫不隐瞞地說道:“裝具騎兵不同于一般騎兵,沖鋒陷陣固然一絕,太受地形影響。且常人常馬,難以長時間着重甲策騎奔殺。故而每一名騎士皆是由都将選拔而出的十年老卒,每一匹軍馬皆是上等良駒,造價過高并不實用,更像是我父親無聊弄出來的玩具。”
他本意是想說,每一名裝具騎兵都是符彥卿的心血,騎手都是跟了符彥卿十年的老卒。
不要打他們注意了。
羅幼度聽到耳中,卻是另外的意思了。
原來不可複制,這不能複制,隻能撬了呀。
賓主歡樂地結束了今日的小聚。
羅幼度讓人領着符昭信去城中駐地,同時也跟他強調了軍中紀律。
禁軍的紀律因爲在淮南之戰,給白甲兵弄得灰頭土臉,好了許多。
但地方軍還是會有驕縱的情況,尤其是天雄軍這樣習慣了作威作福的老卒更是如此。
符昭信笑道:“父親親口說了,他爲人向來幫親不幫理。都部署是他女婿,不管發生什麽,肯定站在女婿這邊的。有他老人家這句話,天雄軍上下不敢放肆的。”
羅幼度聞言,也放下心來。
回到幽州辦公署,翻閱着這幾日的戰報,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戰機。
雖說這一連串的試探性交戰,他們占據了不小的優勢,長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個事。
得找個機會,好好打一場,真正地消耗他們的兵力。
“都部署,府衙外全旭求見!”
羅幼度忽然聽到了全旭求見的消息。
“哎呀”
一拍腦門,他想起自己忽略的事情了。
都八九天了。
郭榮突然生病撤軍,他又初掌大軍,轉守爲攻,完全将蕭胡辇給抛在了腦後。
這身嬌肉貴的丫頭,給自己丢在肮髒的監獄裏不管不問了快小半月了。
快步走到府外,羅幼度道:“可是蕭大娘子的事?”
全旭道:“剛剛監獄傳來消息,說蕭大娘子病倒了,問我要不要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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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