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德親自率領兩百禦營司的精銳登上了城樓。
訓練有素的禦營司在先驅們用鮮血搶占下來的容身之處,列成一個個小型的槍陣,他們一個挨着一個如牆而進。
常思德作爲陣首,一步一前,一步一聲呼喝。
“殺,殺,殺!”
銳利的長槍随着兵士們的大力突刺,收割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朱令赟渾身浴血,一刀将面前的敵人砍翻在地。
他喘着粗氣,也留意到了右城牆的情況。
那邊是章宏負責的,現在亂成這樣,八成是人沒了。
朱令赟精通兵事,深知若不及時穩住右城牆的局面,那裏将會成爲突破口,大批周兵會湧上城頭,局面将無法控制。
“還能動的,跟我殺上去!”
朱令赟将手中的盾牌丢棄在地,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刀,作雙持狀。
他整個人從上到下幾乎就像是被從血裏撈出來的一樣,全身都是紅的紫的,散發着驚人的戰鬥意志。
周邊的兵士深受感染,紛紛高舉着兵器大呼:“願随将軍死戰!”
朱令赟手持雙刀,一馬當先地沖向了右城牆。
雙刀左右飛舞,砍翻了一個又一個擋在面前的周兵,好似殺神一般,直接與常思德的禦營司正面對上。
常思德見朱令赟豪勇非常,大笑一聲:“來人可報姓名,開封常思德槍下不死無名之鬼。”
朱令赟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應了一聲:“舒州朱令赟!”
他已經看出了對方這一支軍隊的不凡,難怪這邊潰敗得如此徹底。
想着自己身後的兵士都已久戰疲乏,如此狀态之下,對上這種精銳,有死無生。
不如将對方大将斬殺,先奪其膽。
朱令赟對自己的武藝極爲自信,毫不猶豫地迎向了常思德。
手中雙刀一前一後,一攻一守,右手的刀直取常思德面門。
常思德大步上前,手中長槍平中直刺,簡單樸實,勁力十足,先一步點向朱令赟的面門。
朱令赟吃虧在兵器不夠長,但他反應迅敏,立刻轉攻爲守,雙刀交叉一架,讓長槍偏移了方位,從耳邊刺了過去,架開了這強勢一擊。
而他本人趁機快速欺身而上。
這跟長槍搏殺,近身是第一要務!
然而就在他快速逼近的時候,常思德身後左右兩柄長槍突地猛刺而來。
朱令赟魂飛天外,但他足下已經發力,躲無可躲,便如自己撞上長槍一般,直接給這兩柄長槍刺穿了身子。
禦營司成軍開始,羅幼度就不提倡個人持武逞強,臨陣殺敵是整支部隊的事,而非一人。
隊伍相互配合,以多打少,才是禦營司戰時對敵人的核心戰術。
朱令赟顯然是會錯了意思……
又或者混迹碼頭如同半個混混出身的常思德,故意爲之。
常思德并沒有給朱令赟開口說話的機會,他補上了緻命的一槍,然後雙手用力直接将朱令赟整個人挑起,猛地甩了出去。
屍體如炮彈一般飛射而出,砸倒了十餘人。
人仰馬翻!
常思德可不是不能打,隻是戰陣交鋒,他更注重整個團隊,而非逞個人勇武。
這點他與張瓊正好相反。
故而相比容易上頭,破陣殺敵時經常會因沖殺得太快與部隊脫節的張瓊,羅幼度現在更注重培養常思德。
至于張瓊,他忠義骁勇,沖鋒陷陣是一把好手。
平素就充當護衛,需要的時候,就調撥給他兵馬,讓他帶着沖鋒。
反正不管帶誰,他都容易脫節。反正不管帶誰,他都能憑借自己的神勇而激勵士氣。
朱令赟這一死,舒州城上的南唐兵士失去了靈魂,再難組織像樣的反擊,兵士不是投降便是敗逃。
舒州城攻堅戰進入了收尾環節。
在土山上,羅幼度聽了張忠述說他們遇到古怪的情況。
“也不知是哪來的兵士,數量不多,看上去就一千餘。本想着能好好地打一仗,誰料還沒進入弓箭射程就吓跑了。”
張忠眼中閃過一絲的得意,終究是年不滿二十,年輕氣盛,還以爲對方是給他們吓跑的。
羅幼度也未點破。
他對張雄的未來充滿期待,可就以當前他手上兵士的戰鬥力來說,遠達不到吓跑敵人的程度。
他們由一群吃不飽飯的百姓組成,隻有在生死存亡的時候才能爆發出一定的戰鬥力。現在整體實力甚至還沒有正常兵卒的水準,需要經過訓練與實戰的磨煉。
将後方交給張雄是信任他的沉穩堅毅,同時後勤人員運輸以及糧食運轉都需要操船好手。他們本就是因爲善于操舟才會給陳承昭募集運輸糧草的。
羅幼度真正的倚仗是石守信的騎兵。
在野戰這方面石守信的騎兵隊是他手中的最強戰力,他能夠在第一時間前往後營救援。
對方真正忌憚的應該是石守信的騎兵。
竟連石守信的騎兵都計算在内了。
不簡單呐!
一旁掠陣的石守信奇道:“哪裏來的兵?”
羅幼度判斷道:“可能是舒州的援兵,或者從光州、蕲州敗退下來的南唐軍,反正并非壽州的救援部隊。”
如果是壽州的救援部隊,數量絕不可能少于兩三萬。
真要有兩三萬人,一來瞞不過自己,二來也不至于慫成這樣。
對方忌憚石守信的兩千騎兵,想來數量不會多。
但也絕不至于隻有一千餘人。
“老哥,你領千騎随着對方撤退的方向追追,看看能不能摸個尾巴。注意一下,對方可能還藏着具體人數,應該是個人物。”
石守信聽出了羅幼度語氣的慎重,直接下了土山,領着騎兵隊去了。
攻而不打,是想斷自己後路,圍魏救趙?
不對!
羅幼度反應過來了,對方這是奔着廬州去的,廬州現在是兵力最空虛的時候,正規軍隻有兩百餘人。
不過他将潘美留在了那裏……
潘美情商極高,羅幼度相信他能夠協調廬州士紳居民的關系,真要遇到襲擊,借助部分士紳居民的力量,能夠支撐到自己回援。
但毫無疑問,廬州确實是當下自己最薄弱之處。
羅幼度腦中想着曆史上南唐在淮南之戰中表現驚豔的狠角色,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到是誰。
不管了!
看着已經拿下的舒州,羅幼度心中大安,至少自己已經握住了戰局的主動權。
(本章完)